由詞義、語義的屬種關系看語詞學

（福建師范大學 福建 福州 350007）

摘 要：在詞匯學里，詞匯一般包括詞和固定短語（語的成分），把“語”從詞匯中分立出來，詞匯就是詞的總匯，語匯也就成了語的總匯。語義和詞義在邏輯上是種屬關系，即語義包含詞義，而語匯和詞匯在動態角度上也是種屬關系，而在靜態角度上則表現為“語詞分立”。“語詞分立”為建立完整的“語詞學”科學體系貢獻力量。

關鍵詞：靜態；動態；詞匯；語匯；語詞分立

中圖分類號：H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09 -0000-02

當代語言學的研究，從詞匯學到語匯學再到語詞學，經歷了一個發展變化的過程。語義是語言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研究語義離不開詞義，詞義在范圍上從屬于語義，兩者是屬種關系。本文從靜態、動態兩個角度分析詞匯和語匯的關系，并探討現代語言學的熱點——“語詞分立”學說的可行性及其意義。

一、動態角度的詞匯和語匯——屬種關系

張霄軍在《語義組合與機器翻譯》一書中談到“詞匯語義的靜態性體現在它本身的語義特征之中，而其動態性則體現在與其他詞匯語義的‘碰撞’之中。”[1]也就是說，當詞匯語義置身于詞典語義的時候，它呈現的是靜態性特征，而一旦詞匯語義進入到言語交際的環境時，它便表現出動態性來。基于以上觀點，筆者試從靜態和動態的角度闡述詞匯和語匯的關系。從動態角度來說，詞匯和語匯最終都要被用于言語表達，此時，詞匯和語匯屬于動態的表達，這就牽涉到語用的問題。詞匯和語匯在動態角度中的關系如何？下面從三方面說明：

（一） 動態中的詞匯

動態中的詞匯指詞匯語用，“即詞匯在動態的言語系統中的組句過程、組句狀態和組句結果。”[2]此時，詞匯是一個個活生生的詞的匯合，而這些詞本身是靜態的，它們隨時準備跳脫出靜態的束縛，在言語表達中發揮其功效，換句話說，一旦它們用于言語表達和交際就是動態的詞匯了。我們說詞匯是“詞的總匯”，而它一旦進入語流之中，就變成語的成分了。

（二） 動態中的語匯

動態角度的語匯指什么，目前為止，還沒有專門的研究和探討。筆者認為，語匯也是一個集合概念，是語匯語用，即所有言語表達的元素集合，包括固定結構的動態運用，如成語、慣用語，也包括句子、篇章等。當然，這里也包括詞匯。在動態的言語表達中，語匯和詞匯一樣，都發揮著言語組合的功用。如：我們從小就知道這么一句歇后語“小蔥拌豆腐—— 一清二白”。句子中，“小蔥拌豆腐—— 一清二白”就是動態角度的“語匯”成分，整句話是一個言語表達，本身也屬動態語匯。什么是動態中的語匯？我們可以這么界定：凡是言語表達或者篇章敘述中所見的成分都是動態語匯的組成部分。

（三）動態角度中語匯和詞匯的種屬關系

和詞義學從屬語義學一樣，詞匯和語匯也是屬種關系。這里的前提是詞匯和語匯都被置于動態的言語表達中。我們說詞匯是詞的總匯，那么語匯就是詞和語的總匯。而語又包括成語、慣用語之類的固定結構還有句子、篇章。所以詞匯是語匯的組成部分，詞匯和語匯呈現包含和被包含的關系。用邏輯圖表示如下：

由這個圖我們至少可以得出以下幾點：首先，語匯的范圍遠遠大于詞匯的范圍；其次，語匯包含詞匯，詞匯是語匯的組成部分；再次，語匯較之于詞匯有重合的部分也有自己相對獨立的部分。動態語匯中，除詞匯以外，還有諸如成語、歇后語等，如圖中所示藍色區域。此時，語匯和詞匯的關系一目了然：語匯是上位概念，詞匯是下位概念，語匯和詞匯呈現屬種關系。

二、靜態角度的語匯和詞匯——“語詞分立”

一直以來，詞匯和語匯的定義都存在頗多的爭議，而這些爭議也是造成二者混用未分的主要原因，弄清二者之間存在的爭議，才能得弄清“語詞分立”。

（一）詞匯定義的爭議

對詞匯的研究，古已有之。早在先秦時期，文字學、訓詁學的出現，就對字形、詞義進行了系統科學的研究，為后代詞匯研究奠定了基礎。從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開始，詞匯的研究可以說方興未艾。

總的來說，詞匯的定義大致有三種說法：其一，把詞匯當作詞的總匯。斯大林在《馬克思主義與語言學問題》里給詞匯下了這樣的定義：“語言中所有的詞構成為所謂語言的詞匯。”[3]孫常敘在《漢語詞匯》中說：“每種語言所蘊含的詞的總匯叫做‘詞匯’。”[4]這些說法并未涉及詞匯和語的關系，更沒有把“語”從詞匯中獨立出來。

其二，亦未把“語”納入詞匯中，但引入“詞的等價物”的概念。黃景欣在《試論詞匯學中的幾個問題》一文中，對詞匯的定義作了較大變動。在他看來，構成詞匯的不僅限于詞，“一切具有和詞同樣功能的固定詞組，也是詞匯的不可缺少的構成要素。”[5]這樣一來，詞匯就不僅僅包含詞，還包含“詞的等價物”。《辭海》認為詞匯是“一種語言里所有詞和固定詞組的總匯。”[6]這里所說的“固定詞組”大抵就和詞是等價關系了。

最后一種說法將“語”納入詞匯定義中。葛本儀認為“‘詞匯’包括‘詞的總匯’和‘固定結構的總匯’。”[7]他還強調“詞匯又是由各種聚合關系構成的有機體。”[8]比如說同義詞、反義詞等。符淮青認為“詞匯包括語言中的詞和固定語”、“固定語包括大量的專門用語和熟語”。[9]兩位學者在這里所說的固定語、固定結構便是所謂的“語”的成分。胡明揚在其主編的《語言學概論》[10] 中明確地將“語”納入到詞匯中，對詞匯學研究產生了長足的影響。

（二）語匯定義的爭議

語言學在發展過程中還存在“詞匯不能單純包含詞，應當包括語”的說法，如胡所說的“詞匯就是一種語言中詞和語的總和”[11]，他認為“語匯也可以叫做詞匯，兩種術語意思差不多。不過說詞匯容易被誤解為只是指‘詞’，說語匯就明確包括了‘語’。”[12]但他對“語”的范圍卻沒有作出相應的界定。有的學者將二者分立，認為語匯和詞匯屬于不同的兩個系統。語匯定義的爭議，大致有以下兩個方面。

1、主張語匯和詞匯等同

許多學者認為語匯和詞匯不等同，《現代漢語》一書談到：“詞匯又稱語匯。”[13]同樣的，《現代漢語語匯學》開篇便說：“語匯，一般稱之為‘詞匯’。”[14]盧順英認為“現代漢語語匯的組成，指的是現代漢語中語匯的構成因素，包括語素、詞、熟語和固定短語。”[15]

2、主張語匯和詞匯不等同

“語匯是語言里語的總匯，如同詞匯是語言里詞的總匯。漢語語匯，是漢語里所有語的總匯。”[16]這個觀點是建立在語匯、詞匯相互區別的基礎上的，同時也說明語和詞之間存在差別。長期以來，語言學界沒有對“語”進行界定，這便產生詞匯、語匯混用現象，其實是對二者概念認識表面化的結果。在這里，我們把“語”認為是“語言里大于詞的、結構相對固定的、具有多種功能的敘述性語言單位。”[17] 語匯便是像這樣的“語”的集匯，而詞、語的本義本身有別，語匯不同于詞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是成立的。語匯定義的爭議主要表現在對語和詞的概念理解上，隨著對語言學學科不斷深入的分析和研究，語匯與詞匯分立必將成為一種趨勢。

（三）語詞分立

“語詞分立”的主張是溫端政先生最早提出來的，他認為“語詞分立”的基本含義是：

1.給詞、語，特別是給“語”下一個確切的定義，明確它的范圍；2.確認語和詞是兩種性質不同的語言單位，把語從“詞匯”里分立出來，把詞從“語匯”里分立出來；3.明確“詞匯”和“語匯”的定義，確認詞匯具有系統性，語匯也具有系統性。[18]

長期以來，語被當作是“詞的等價物”，成了詞匯的附庸，這不僅模糊了語和詞的界限，而且也不利于語匯、詞匯的研究與發展。針對這個問題，“語詞分立”學說便應運而生。作為語言的建筑材料的語，包括成語、歇后語、諺語等，開始形成一個獨立的集合——語匯，被人們所認知和研究，而詞匯則是傳統意義上的詞匯除去“語”的部分。

靜態角度的語匯和詞匯有自己固定的范疇，這個范疇的前提是將語匯界定好，詞匯就不言而喻了。根據溫端政、溫朔彬的《漢語語匯研究史》[19]可知：靜態角度的語匯包括諺語、歇后語、成語、俗語、慣用語還有“熟語”，這里的“熟語”相對比較特殊一些，暫不作分析。而靜態角度的詞匯與動態角度一致，包含詞和自由短語。

綜上，我們可以得出兩點，第一，靜態角度的詞匯和語匯不存在屬種的關系；第二，靜態角度的語匯因為沒有用在具體的語言環境中，所以不涉及句子和篇章。綜合前文所述，我們認為語、詞應當分立。

三、結語：“語詞分立”的意義及前景

筆者從語義的靜態性和動態性得到啟迪，生發從靜態和動態角度對詞匯和語匯進行探討的想法，得出的結論是：從動態的角度看，詞匯和語匯是屬種關系，而從靜態的角度看，詞匯和語匯應當分立。自溫端政先生“語詞分立”開山以來，語詞研究便進入了史無前例的新的發展軌道。這是繼承上的發展，也是發展上的繼承，不論從理論上還是學術思想上，“語詞分立”都為我們樹立了標桿。語是相對獨立的語言單位，和詞有著本質的區別，這就為語言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研究奠定了基礎。可以說，有了“語詞分立”這塊鋪路石，語匯、詞匯的研究變得更加深入，語和詞的區別變得更加明晰，進而為建立完整的“語詞學”科學體系貢獻力量。

參考文獻：

[1] 張霄軍.語義組合與機器翻譯[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

[2] [7][8]葛本儀主編.漢語詞匯學[M].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3.

[3] 斯大林.馬克思主義與語言學問題[A].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53.

[4] [5]孫常敘.漢語詞匯[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56.

[6] 夏征農，陳至立.辭海[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9年修訂本.

[9] 符淮青.現代漢語詞匯增訂本[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10] [11][12]胡明揚.語言學概論[M].北京：語文出版社，2000.

[13] 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現代漢語[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14] [15]盧順英.現代漢語語匯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

[16] 溫端政.漢語語匯學教程[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9.

[17] 溫端政，沈慧云.“龍蟲并雕”和“語”的研究[J].語文研究.2000（4）.

[18] 溫端政.論語詞分立[J].辭書研究.2000（6）.

[19] 溫朔彬，溫端政.漢語語匯研究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