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煙酒的女孩兒說

　　女孩兒在這座城市一家頂級商場里賣高檔煙酒，但她說自己從不抽煙喝酒。
　　“我以前是在超市的。剛去做不了營業員，店長安排我在電梯口負責給人送貨。超市在地下一層，好多顧客把車停在樓外面，我的任務是幫他們把購物車推上樓，再送到外面的停車場……超市的電梯是樓梯式的，購物車前輪上去了，人必須在后面抬著，讓后輪懸空，這樣才能平衡。”她一邊說，一邊往后盡力仰頭，同時雙手上托，像是在推演一個復雜的物理現象。
　　有人朝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示意她喝一口再說。
　　“有些客人會幫我抬，我只管在前面扶著就是，一點兒都不累。”她干練地捋一把齊劉海，露出滿意的神情。“但有的人很討厭，明明是男人，也要我在后面抬，什么‘你個子高，你抬著吧’！我知道這是我的工作，但如果每次都那樣，我的胳膊會斷掉，你明白吧？”
　　我點頭稱是。我確實明白，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人。
　　“超市這個東西，看著熱熱鬧鬧，其實滿車的東西才幾百塊錢，都是紙巾、方便面什么的。”說到幾百的時候，她聲線飄忽，好像真的不把那點錢當回事兒，又好像她對超市利潤了如指掌。
　　我喝一口咖啡，正不置可否，女孩兒的電話恰到好處地響起。她拿起手機看了看，瞅我一眼，起身離開。一根煙的功夫，女孩兒折返回來。“老家又有人說親。”她猛吸一口咖啡，語帶不屑。
　　我正猶豫是否要說點什么，她倏地一把拉過桌上立著的塑封菜單：“14點至17點，飲品可免費續杯一次！”在我尚未徹底反應過來以前，一身藍色的男侍已站到了桌邊。
　　“嗯，可以是可以，但續杯必須在5點以前……我們不以客人點單時間為標準。”男侍說話有棱有角又不帶絲毫情緒。女孩兒看一眼手機，快5點了。“明白了！”說罷，她拿開吸管端起杯子，將剩下的大半杯咖啡一氣喝干。男侍錯愕，轉身前去續杯。
　　“后來有人幫忙，我到現在這家商場來賣煙酒。我最喜歡賣雪茄。一般買雪茄的，都是自己抽。我有幾個老顧客，他們定期過來，穿著不考究，走在街上和我老家的爸爸也沒什么區別。但只要一試抽，一眼就能看出來不一樣！”她咂巴一下嘴，“我愿意嫁給那樣的人。”
　　 “你看，和超市一比，我在這里每天只要做幾筆生意就可以了。這里的利潤大得可怕！”我剛要給她解釋超市和奢侈品專營店的不同，但她繼續說下去。“你買4瓶洋酒兩條煙，3萬沒了。我在超市辛辛苦苦一天送走的貨，最多也就這個價錢。”
　　“你說，為什么有人一天忙到晚，和有人稍微忙一下子，掙到的錢是一樣的？”
　　女孩兒端起爭取來的新鮮咖啡，認真地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