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年紀漸長,用“可愛”形容一個人的機會也變少了。有太多形容詞討人喜歡,比如有趣、聰明、奇葩等等。碰到小孩或者渾身長毛的小動物,忍不住“可愛”一下,“可愛”是泛濫且模糊的,有時就是那種心頭一軟或者心要化了的感覺。但這個詞要用在一個大人身上,那得多可愛?。?br/> 采訪藝術家馬良之前,我猜想他一定是個可愛的人。他講過一個故事:在他只有幾歲的時候,有半年時間,每天他都要站在窗臺邊的嬰兒車里等父母下班。姐姐放學回家,遠遠就能看見他在窗邊揮手傻笑。有次母親路過窗邊,看見馬良正趴在窗玻璃上熟練地抓蒼蠅吃,她哭了。這個故事由一個大塊頭說出來,那種心頭一軟的感覺立刻發作。
很少人像馬良這樣清楚地記得童年的每一件事,那些細節好像不是長在他的記憶里,而是粘在了他的毛孔和神經上,他輕輕抓一把,就說得人心頭一軟。比如他說到用來擦老師留在自己畫上腳印的小橡皮,小橡皮這個詞怎么聽都叫人覺得心碎,于是我不停地回想自己擦剩的無數塊小橡皮都去了哪兒。
我試著歸納出馬良如何保持童真的法則。他不必讀過很多童話,不必玩過很多玩具,不必被很多人寵愛過,但他曾擁有過一個完整的只屬于自己的世界,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干過壞事,受過委屈,拿手背偷偷抹過眼淚。最后,他年紀漸長,卻離童年越來越近,并不是因為他記性太好,而是因為,那就是他最想回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