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許多人的記憶里,1976年7月28日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日子。突如其來的唐山大地震帶給人的心靈震撼直到今天都難以平息。而對于石齊來講,這一天也令他終身難忘,不僅僅因為那場慘烈的地震。1976年7月28日,36歲的石齊走進了北京畫院的大門,從此開始了他長達30年的“畫院生涯”。
6月的一個午后,本刊記者造訪了石齊位于北京三里屯的工作室,一說起他與北京畫院的緣分,這位畫院的老職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筆,“情結,雖然已經退休十多年了,但我對畫院依然有著深深的情結”,石齊頗為動情地開始講述他的“畫院生涯”。
自幼酷愛繪畫的石齊,1963年于福建工藝美院畢業后進入北京二輕裝潢研究工作室工作,業余時間則忙于速寫、水粉畫、國畫的學習和創作。1973年,石齊創作的《迎春》參加了當年的全國美展,十分引人注目,并被中國美術館收藏。“因為小有名氣,在美術界有一些影響力,我得到了當時北京畫院副院長崔子范先生的賞識,雖然與畫院其他一些接受正統美術教育的畫家相比,我屬于‘在野派’,但我那時有些潑辣的畫風吸引了崔先生的注意。”石齊告訴記者,他走進北京畫院是崔先生“特招”的。
當時,擺在石齊面前的有兩條路,北京畫院和中央美院都向他伸出了“橄欖枝”。“畫院還是美院,我猶豫了很久。”石齊說,就這個問題他請教了一位老前輩。“那位老前輩說:‘你那么愛畫畫,一心搞創作,那還是去畫院吧。’我一聽,覺得在理,美院主要是教學的場所,而畫院則是創作的中心,顯然,畫院更適合我。”于是,36歲的石齊在1976年7月28日這一天成為了北京畫院的專業畫家,“因為這個日子與唐山大地震是同一天,所以這么多年了,我一直記得很清楚。”36歲,正是一個畫家年富力強的年齡,是一個畫家創作生涯的開端,也是一個畫家開始形
成自己畫風的年齡,對于石齊來講,也不例外。
剛進入畫院的那幾年讓石齊印象格外深刻。“每天早上6點多就起床了,那時畫院分配給畫家的工作室都是一間一間的平房,兩三個人一個屋。”位于朝陽公園南邊的北京畫院,在當時的北京城稍顯偏僻。尤其是一到冬天,畫院的平房十分寒冷,需要自己生爐子,這對于祖籍福建、從小在南方長大的石齊來講,還真有些難度。“但創作環境非常好,那就是我的家呀,我每天都從早上6點多畫到晚上12點多,困了,畫板就是床。”提起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石齊有些動容。
上世紀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初,石齊在藝術創作上迎來了一個高峰。《期望》、《活到老,學到老》、《潑水節》、《農奴的故鄉》、《孔雀》等一系列佳作都在北京畫院的“平房”里誕生了。這些作品都傳達出了一種嶄新的面貌,并使石齊積累了一套迥異于前人的、能夠充分反映現代藝術精神理念的筆墨技法,逐漸形成獨有的石齊筆墨風格。
“上世紀70年代后期,由于受到藝術家為政治服務的思想影響,那時的創作以命題與個人喜好相結合,政治色彩濃一些,繼承性更多,突破性要弱一點。從80年代開始,我在努力突破傳統的步伐上邁得更大,”說起在畫院早期的創作,石齊如此總結。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石齊毅然放棄了原有的風格,轉向發展了一種多元的藝術表現方法的半抽象綜合型繪畫,以強烈的色塊、墨團和細線,統一在自己獨創的繪畫語言之中,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藝術效果,形成了中國畫的新畫風,并促進中國畫從傳統走向現代。《達摩》、《白蛇傳》、《頌長城》等作品給當時的中國畫壇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畫家的創作環境仍很單純,畫院也給畫家的創作提供了非常好的條件,筆、紙、顏料、相關的工具書都可以從畫院免費領取,每個人都在關門創作,誰也不敢打擾誰,除了創作就是參加畫展。”石齊回憶,當時與他同在畫院的畫家大概有三四十個,大多都在三四十歲左右,“像趙志田、閆振鐸、趙成名等等畫家,我們那時經常在一起聊天、交流,所以說,畫院不僅僅為畫家們提供了一個創作的平臺,還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交流平臺。”
石齊用“有形的力量”和“無形的力量”來概括畫院對畫家創作的影響,“有形的力量是指畫院為畫家的創作創造了便利的物質條件,讓畫家后顧無憂;無形的力量是指畫院讓畫家有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無形中起到了鞭策的作用”。在石齊的心目中,北京畫院不僅僅是新中國成立最早、規模最大的畫院,也是當時中國最好的畫院。“人才濟濟,這是北京畫院最大的優勢。”
65歲的石齊從北京畫院退休,用他的話來講,是開始了“創作生涯的第二個階段”,不過他仍然承擔著北京畫院的一些教學任務。“年輕的時候,如果沒有畫院,我就屬于北漂一族,畫院是我的家。現在,畫院還是我的一個家,雖然退休了,但我對北京畫院依然有著深厚的感情。”
也許正是基于這種“畫院情結”,石齊對畫院的發展頗為關注。“據我所知,現在各種各樣的畫院多達1000余個,一兩個人就成立一個畫院,但是真正的人才呢?沒有人才談何畫院?這不是在蒙騙收藏家和老百姓嗎?”談起當前層出不窮的畫院,石齊直言道。
在石齊看來,時代的變遷,社會環境的改變,對畫院造成了不小的沖擊。“現在畫院的畫家們全心全意搞創作的太少了,市場行情、社會人脈使得畫家無法靜下心來創作。再加上,畫院之間、畫家之間不交流,沒有團隊精神,現在的畫院已經沒有以前‘值錢’了。”對畫院江河日下的現狀,石齊頗有些痛心和無奈。“如果畫院能對這些問題有所改進,那么,畫院依舊是畫家極好的創作園地;如果仍然按照當前的狀態發展下去,那么,畫院也許真的沒有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