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戰理論與武器裝備一樣,既是軍事斗爭準備的重要內容,也是戰爭制勝的關鍵因素
在和平年代,作戰理論常被人們稱作“屠龍術”。但在國防大學戰役教研部副教授李景龍的眼里,“作戰理論與武器裝備一樣,既是軍事斗爭準備的重要內容,也是戰爭制勝的關鍵因素,寧可備而不用,也不可用而無備。天下并不太平,身為軍人必須時刻準備打仗?!?br/> 國防大學執教15年,李景龍在軍事理論創新等諸多方面都取得了不容小覷的成績。他說,這一切都得益于老一代專家教授的傳承,得益于國防大學的學術環境。同時,他也提到,維護和平是每個軍人的天職,雖然沒有參加過戰斗是他這代軍人的遺憾。
學習改變命運
“我本科學的是野戰工程專業,這是全軍最先嘗試培養‘技指合一’軍事人才的專業,其目標是培養具有工程師水平的工程兵指揮員。”1989年,李景龍以優異的成績從軍校畢業,本可留校任教的他,卻選擇到部隊去。
來到沈陽軍區某集團軍工兵團任排長的第一年,部隊搞勞務,他與戰士們一道沿鐵路線挖電纜溝。第二年,他幸運地參加了沈陽軍區工程兵指揮員比武,最終贏得軍區“工程兵全能指揮員”第三名,并榮立三等功。然而,正當他想以此為契機大干一番事業的時候,第三年的任務到了——到大慶修路。
“這下我開始失望了,我暗下決心:必須離開這里。在當時,唯一的方式就是考研?!崩罹褒埾嘈?,學習能改變命運。
為了不影響工作,他白天領兵上工,晚上挑燈學習。戰士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就用涵管在工地上修建了一個“學習室”,讓他晚上按時睡覺,白天學習。就這樣,李景龍不負眾望,最終順利考取戰役工程保障專業的碩士研究生?!盎叵肫鹑甑牟筷犐钫媸欠浅FD苦,但是又充滿了向上的精神、戰友的情誼,也充滿了成功的喜悅。”
1996年,碩士畢業后,在專家教授的舉薦下,李景龍幸運地調入國防大學軍兵種教研室任教。初到這所全軍最高學府,給他的第一感受就是“井底之蛙突然上岸”了。于是,學習便成為彌補差距的方式。
幸運的是,僅一年后,他便從一位老教授手中接過了一門重要課程。面對這門課程中所涉及的戰術技術難題,他開始了不懈的努力,向技術要思路,向歷史要經驗,向裝備要戰斗力,向科學籌劃要效率,先后請教了多位專家教授,翻閱了大量的文獻資料,走訪了多個相關科研部門,最終與老教授一道完成了相關研究報告,并及時將成果轉入課堂,使這個不起眼的專題演變成有理論、有想定、有計算、有研討的綜合性課程。此后,他又躋身于向軍委首長匯報重大課題的課題組。
“要想在學術領域擔當主力,就必須厚積薄發?!睘榱藦浹a自己的差距,盡快勝任聯合戰役的教學與科研,李景龍于2001年考取了本校聯合戰役專業的博士生。博士畢業后,他被分配到戰役教研部。這時的他感到自己走上了實現理想的康莊大道。
“三尺講臺大視野,一堂小課大智慧。”李景龍認識到,在這個知識飛速更新、挑戰與問題不斷涌來的時代,要想在國防大學講臺上給一張張凝眉所思的面孔以較為滿意的答復,所需要的不僅是知識儲備的多少,更是學習速度的快慢。
成長受益于環境
近年來,李景龍先后參加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一項、一般項目一項,全軍性科研課題多項。特別是在“非戰爭軍事行動”理論和“應急軍事行動”理論方面持續深入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為豐富和發展聯合戰役理論做出了貢獻。
在軍事理論創新方面,他在老專家教授們的帶領下,創立了“邊境地區應急軍事行動”理論,主編全軍第一本《邊境地區應急軍事行動》教材,在國防大學校內形成由基本理論、應用理論、想定作業構成的課程體系,并在沈陽、北京、成都、蘭州等軍區得到推廣。
在成果創新方面,他參與完成的全軍“十一五”課題《邊境地區應急軍事行動研究》(專著)獲國防大學2007年度優秀科研成果獎;主持完成的課題《應急動員問題研究》被評為2008年國家國防動員委員政策理論優秀課題;完成全軍軍事案例庫建設項目《蘇丹本提烏地區維和行動突發事件的處置》獲2009年獲全軍優秀案例獎;完成的系列研究報告《應對重大突發事件武裝力量運用問題2011年度跟蹤研究》榮獲國防大學2011年度優秀科研成果獎;撰寫的研究報告《依托軍地聯合培訓機制加強中高級領導干部聯合應突能力培訓》被國家社科基金辦公室《成果要報》轉發,引起中央部門領導重視;撰寫的研究報告《全面應對恐怖組織報復行動的威脅》被《國內動態清樣》轉發,得到中央領導批示;主編的《邊海防部隊信息化裝備建設初探》一書,作為“全軍邊海防信息化裝備建設試點”的理論成果之一,即將向全軍邊海防部隊發放使用;參與完成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應對國家重大突發事件武裝力量運用研究》,由于取得了高質量的階段性成果,最終獲得免于鑒定通過……
作為“國防大學優秀中青年骨干”,李景龍由衷地感謝國防大學為教研人員提供的豐富資源和良好環境,“國防大學享有全軍獨一無二的豐富的學術資源,在這樣的學術環境中,你將保持著活躍的思維和開闊的視野。”
創新來源于實踐
從事作戰理論研究,李景龍從不滿足紙上談兵,他深知“實踐出真知”的道理,抓住每一次參與重大軍事活動的機會。他笑稱,每個軍人都必須具備“給點兒陽光就燦爛、給點兒洪水就泛濫、找到支點就把地球撬轉”的“戰機意識”。
2004年,李景龍有幸隨校首長、教研部領導赴某邊境地區進行調研。一路上,深入哨所、踏勘邊界、訪問座談,詳細了解了邊境地區的邊情、社情、當面情況以及戰區軍事斗爭準備的實際。這次調研使他強烈意識到,隨著我國邊界的劃定,邊境地區爆發武裝沖突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威脅邊境地區安全穩定的主要方式將是境內外各類突發事件,因而邊境地區應急軍事行動將成為邊境地區軍事斗爭的重要方式。
于是,在教研室領導和老專家教授的帶領下,他積極投身到邊境地區應急軍事行動理論的研究之中,參與完成多份咨詢報告、多項科研成果,并在校內創立了“邊境地區應急軍事行動”課程體系。
2006年,作為軍事觀察員,他參加了聯合國蘇丹維和行動。在“7.7”槍擊事件中,他與另一名我軍事觀察員一道,積極協調聯合國維和部隊各級指揮官,成功地將維和區內中資企業的56名員工轉移到維和部隊營院加以保護,安全地度過了最為危險的兩天,受到員工的感謝和其他維和人員的贊譽。這件事對李景龍啟發很大,“隨著我國‘走出去’戰略的實施,將會有更多的人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如何確保他們的安全便成為一個很重要的課題?!?br/> 回國后,他根據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積極上報咨詢報告,提出改進維和人員的選拔機制、增派作戰部隊、加強黨組織建設、鼓勵維和人員采取適當方式保護當地國人等建議;主編全軍非戰爭軍事行動系列教材之一《國際維和行動》;將自己的親身經歷改編為全軍軍事案例用于研究生教學,并獲得了全軍優秀案例獎。
2008年北京奧運會期間,他被借調到北京奧運會安全保衛工作反恐防暴指揮部幫助工作。這期間,他積極參加各賽區場館安保部署的檢查督導、重要物品的監管、全國重點地區治安督察、重大演習組織準備等工作。完成任務后,他立即投入到相關問題的研究之中,先后主編了全軍第一本《安保警戒行動》教材,為國防大學武警部隊軍師職領導干部進修班講授《北京奧運會安保警戒行動經驗與啟示》大課,開發《孟買恐怖襲擊事件案例》并用于教學,多次應邀參加相關部門關于反恐防范方面的咨詢會,很快成為在安保警戒和反恐方面的行家里手。
“實踐渴望理論的指導,而理論渴望實踐的養分。作為作戰理論研究者,我無緣參戰,只想參加更多的重大軍事活動?!崩罹褒堈f。
強國必須強軍
《中華兒女》:近年來,您積極投身邊境地區應急軍事行動理論的研究,請您談談目前我國邊境地區的安全形勢。
李景龍:我國處于一個非常獨特的地緣環境之中,突出表現為:公開宣稱有核武器的8個國家中有4個在我國周邊(印度、巴基斯坦、俄羅斯、朝鮮),5個世界熱點地區中的4個在我國周邊(中亞、南亞次大陸、臺灣海峽、朝鮮半島)。特殊的地緣環境,潛藏著多種安全威脅;特殊的時代背景不僅會帶來新的安全威脅,也會激發潛在的威脅。
當前和今后時期,世界經濟持續低迷,美國戰略重心重返亞太,而中國和平發展也進入關鍵時期,這必將激活潛在威脅、激化各種矛盾,從而使我國邊境地區的安全形勢日趨復雜。一是多種威脅因素相互交織,主要包括邊界、領土爭端,海域劃界矛盾和島嶼爭端,鄰國的戰爭和內亂,“三股勢力”的分裂和恐怖活動,美軍的戰略包圍與牽制等。二是多種威脅方式并存,可能面對邊境武裝沖突、邊境恐怖活動、邊境暴亂騷亂、鄰國難民涌入等。從而可能導致多種危機事態發生,比如臺海危機、邊境危機、海上危機、鄰國危機等。
上述危機事態,既可能單獨出現,也可能組合發生;既可能引發“連鎖反應”,也可能發生“聚合效應”,特別是在美國介入的情況下,我軍應對紛繁復雜危機事態的難度將顯著增大。由此可見,我國邊境地區表面看和平、安全、穩定和發展,但深遠地看則充滿矛盾、威脅和危機。作為軍人,我們必須保持和提高警惕。
《中華兒女》:談到應急軍事行動,對于近幾年我國軍隊參加應對國內突發事件的應急行動,您有何評價?
李景龍: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各類突發事件的頻發,我軍組織實施應急軍事行動的規模、數量和頻度不斷增大。歸納起來主要包括邊境封控、應急救援、反恐怖維穩、國際維和、維護權益等類型。
為了更好地履行新世紀新階段軍隊的歷史使命,軍隊全面加強了應急能力建設,建立健全了軍隊處置突發事件組織領導體系,初步構建了軍隊應急預案體系,組建了8類5萬人的國家級應急專業力量,指導各軍區組建了9類4.5萬人的省級應急專業力量,形成了規模適度、布局合理的應急專業力量體系。
隨著應急能力建設的進一步加強,軍隊將在應急指揮、應急專業力量、應急裝備器材、應急后勤保障、應急訓練設施、應急法規理論和思想政治等方面繼續得到加強,信息獲取、快速反應、戰略投送、應急處置、組織指揮、行動支持和政治工作等方面的能力將得到顯著提高,也將帶動和促進軍隊核心能力的提高,從而形成“應急”、“應戰”能力的同步、協調提高。
《中華兒女》:前不久,中菲黃巖島對峙,我國為保護自己的海洋權益,所采取的以行政執法為主、外交手段為輔、經濟手段策應、軍事手段為后盾的維權方式被稱作是“黃巖島模式”,對此您是怎么看的?
李景龍:我認為這種模式應成為今后維護海洋島礁主權和海上權益較為有效的模式,不僅在南海,在東海、黃海也值得推廣。在各種非軍事手段均無效的情況下,軍事手段則必然成為主要的維權手段。但是運用軍事手段并不意味要采取戰爭方式,很多非戰爭軍事行動也是海上維權的重要方式,比如亞丁灣護航等。戰爭方式則是最后、決定性方式。在這個問題的處理上,我們一定要堅持“慎戰”的原則,防止誤入強國的“戰爭陷阱”之中。當然,“慎戰”并非“懼戰”,如果相關國家真的將我們逼到非戰不可的底線,那么打一仗又有何妨呢?
《中華兒女》:請您展望未來我國的軍事實力及其發展目標。
李景龍: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國防和軍隊建設先后經歷了“忍耐期”、“與經濟建設協調發展期”,并迎來了“軍民融合發展”的新時期,相信國防和軍隊建設定將取得突飛猛進的發展,國防和軍隊實力必將取得顯著提高。這一點已經從“神九”對接、“蛟龍”深潛中得到彰顯。
中華民族具有不畏強敵、抗御強敵、戰勝強敵的歷史和傳統,“外敵越威脅、內部越團結”是我們的民族性格。中國要實現和平崛起的戰略目標,必然遭受世界和地區強國的遏制、牽制、封堵,我周邊安全環境也必將日益復雜、惡化。因此,我國必須堅定不移地在加強經濟社會發展的同時,加快國防和軍隊建設,形成與我國國力和國際地位相稱的軍事實力。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維護政權穩定、國家統一、主權權益和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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