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們的信仰

| 文 · 滕征輝

案頭有一本《史蒂夫·喬布斯傳》，放了好久也沒讀，原因是太厚，有二三斤，像磚頭一樣，再加上字小圖暗、紙差編糟，終歸捧頌不起。我喜歡喬布斯，不光是他信佛，還有就是蘋果產品透出的那些禪意，我覺得他是位佛商。

現在是商業社會，商人的地位很高，尤其是富甲天下的或豪強一方的，舉手投足都關系到他人的福祉。這類人有兩種，一種是有信仰的，一種是沒信仰的，抑或叫有哲學的和沒哲學的。沒思想沒哲學的好區分，那是絕對的實用主義，一切皆為金錢與享受，這類人很多，中國尤其多。

怎樣審視那些有思想有哲學的商人呢？我覺得，還是要從中國傳統文化入手。這方面能講出來的道理太多了，春秋時已經有諸子百家，幾千年來，中國文化基本上是三足鼎立：儒釋道。所以，我審視有思想作為的老板，也按照這三條主線，分儒商、佛商和道商。

嚴格地定義三者，確實較難，總不能說信佛的就是佛商，其實不少號稱信佛的，無非在捐個廟、燒燒香，或家里辦公室里供幾尊佛，這些都與“慈悲為懷”的佛家精神不怎么沾邊。至于個別的企業家，成天拿慈善說事，自家地里都長荒草了，還忙著為別人送牛送羊，均也不在此列。

以我的管中之見，儒商的目的是貢獻社會，手段是講求堂正之師和秩序的；佛商的目的是奉獻自己，手段是道德而潤物細無聲那種的；道商的目的是逍遙與長壽，一人成道、雞犬升天，做法是道法無邊。雖說都是享受福報，但今世的做作是不盡相同的。

中國的儒商很多，大多是指從官場下海的，或者國企的老板們，他們喜歡讀書或看文件，直接與政府做生意，或背靠大樹，在各行各業呼風喚雨，像柳傳志、寧高寧、王石等等，自己寫不了書，也有人為之著作立傳，倒也不愧對這個“儒”字。等而下之的，也要在班臺背后放幾架子工具書，或練練書法，拿個博士，到媒體上說說事，擺出文化商人的樣子。

認真說起來，商人中最多的是道商，這倒不是因為李一道長的徒弟幾千幾萬，而是兩大原因：一是講求養生；二是手法多變、只求成功。既然自命不凡，難免就裝神弄鬼，老板中有幾個是不信風水不信命的，別看繳稅心疼、慈善摳門，算起命來大方得很，現在哪家大地產商的身邊沒有一個風水小團隊呢？

我對馬云了解不多，但不認為他和李一沾邊，就是道商，也倒更像佛商，因為他和我心目中的倆佛商最接近：蓋茨與喬布斯。前者推廣了PC，還捐了作為世界首富的全部財產，說他圣人轉世，恐怕沒人反對；喬布斯以禪入道，蘋果初結、斯人遠去，令人百轉回腸、唏噓不已。國內不知何時也能出此人物，做些功德無量的事情??！

太史公云：“淵深而魚生之，山深而獸往之，人富而仁義附焉。”損人利己者，奸商；利人利己者，俗商；顧及身后事者，雅商。當初第一批海南淘金者，雖不乏雅者，卻難以一貫之，當初抱著匡濟天下的想法投身商海，是謂儒商；周旋黑白道，奔波海內外，用盡手段而富之，是謂道商；感恩知命、慈善悲人，看破放下時，是謂佛商。商人是多色彩的，不同階段的色彩主調也不相同。馮侖老兄曾說過一段話：

“李嘉誠講追求無我，王石取名不取利，柳傳志要拐大彎，這些東西恰是他們的成功之處。大家在抓錢的時候，他們刻意或者自然地與錢保持距離，知道在中國社會應該有種感覺：即你的存在最好能夠讓大家感覺舒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