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社會的罪與罰

文/蔡盛 房曉穎

【查辦重點】

虛擬社會的罪與罰

文/蔡盛 房曉穎

上海市靜安區人民檢察院著力五類網絡犯罪審查重點

近年來，檢察機關受理的網絡犯罪的案件數量呈逐年遞進上升趨勢。

針對網絡犯罪案件呈現出的身份數字化、行為技術化、手段隱蔽化、時空擴大化等特點，日前，上海市靜安區人民檢察院主動適應網絡時代，正式出臺了具有專業指導意義的《審理網絡犯罪案件工作規定》，以探索建立符合網絡犯罪規律的辦案機制。根據作案手法、犯罪特點和法律適用，“規定”將目前常見的網絡犯罪分為5大類，明確每一類案件的審查方向和重點。

1.“朋友”來電

網絡社交類：對網絡社交類案件，重點審查上網IP地址、賬號、聊天記錄等計算機特有信息識別體，以確定犯罪嫌疑人網絡虛擬身份與真實身份的同一性。

25歲的劉雨是靜安區一家公司的白領，今年3月11日下午，他在公司加班時，朋友張輝的QQ頭像不斷閃動。張輝是公司合伙人，兩人私下關系不錯。張輝發來一段視頻，顯示他在鏡頭前晃動，并有聲音傳出：“最近手頭方便嗎？今天先借我一筆錢，我親戚急用?！背鲇趯ε笥训男湃?，加之兩人平日也有金錢往來，劉雨應承了下來，通過銀行轉賬的方式將1萬元匯入其指定賬戶。隨后，張輝以有事結束了聊天。

下午5時許，張輝又主動發起對話，要求再匯1萬元，劉雨仍然照辦。但沒過多久，張輝第三次來“要”錢，提出再借3.5萬元。劉先生頓感疑惑，追問他為何今天頻頻借錢？兩人僵持之時，張從外面走入公司，談起自己QQ號被盜，劉先生才知自己上當受騙，即刻報案。4月28日，靜安分局對嫌犯潘海等人刑事拘留。

靜安區院檢察官通過審查上網IP地址、賬號、聊天記錄后認定，潘海等人即為詐騙劉先生的犯罪嫌疑人。他們先到網絡黑市上購買盜號軟件，將軟件植入一些“美女照”、“美女視頻”等文件，然后選擇上海地區30歲左右、QQ使用五年以上、且女性好友較多的男性，在冒充女性與對方聊天過程中，發送文件讓對方的電腦感染木馬病毒，同時錄下對方的視頻，最后用盜來的號碼網上聊天詐騙。日前，潘海已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九個月，并處罰金2000元。

2.煙斗“專賣店”

電子商務類：對電子商務類案件，重點審查網上銀行、支付寶等反映網絡平臺交易過程及資金、物流走向等內容。

2011年8月，公安機關根據線索發現：一家貿易公司在未獲得煙草制品經營許可證的情況下，在網上大肆銷售進口雪茄和煙絲等煙草制品。

點開這家藏身淘寶網的門店，從外表看，這只是一家銷售煙斗的網店。但當購買者詢問有沒有煙絲出售時，銷售員回答不僅有，而且是進口的“大牌”煙絲，此外還有進口名品雪茄出售，并通過QQ發送了大量圖片以供挑選。這些煙絲均為真品，售價不菲，最貴的1克要30多元。

公安機關發現，2010年9月至2011年8月，該公司在未取得煙草專賣批發、零售許可證的情況下，通過互聯網和實體店鋪對外銷售大量雪茄、煙絲等煙草制品。在對該公司經營辦公地進行突擊檢查后，公安機關查獲了大量煙絲及煙草制品，依法扣押了手提電腦五臺、Dell Inspiron臺式主機一臺和移動硬盤15只，并以涉嫌非法經營罪對該公司負責人王宏等人刑事拘留。

在提前介入該案過程中，靜安區人民檢察院要求公安機關及時檢查和固定電腦及硬盤內的電子數據，確定了該貿易公司在淘寶網平臺交易過程、電子銷售記錄及資金、物流走向等。該案最終查證的涉案金額達137萬余元。2012年1月，該貿易公司因非法經營罪被處以罰金20萬元，王某等人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一至三年不等。

3.百萬虛擬財產

網絡游戲類：對網絡游戲類案件，重點審查侵權行為類別、虛擬財產價值認定等內容。

2003年，楊華進入一家信息產業有限公司，擔任游戲中心客服工作。其主要職責是處理客戶投訴，包括調查游戲作弊行為、盜用游戲金幣行為等。一旦發現上述情況，楊華就能以職權查封相關問題用戶的游戲賬戶，而這些賬戶中往往留有大量的游戲金幣。

通過官方渠道，1元錢能夠購買200枚游戲金幣，但如果向“黃?！辟徺I，1元錢則可買到900多枚。2009年年初，公司內部進行調整，楊華想趁亂撈上一筆。他找到專門經營游戲金幣的“黃?！鄙蹌?，分多次將一些被查封賬戶中的游戲金幣賣給他。賺了一票的楊華并未飽足，還想再撈。他謊稱這些金幣已被注銷，讓技術人員誤以為這是公司正常的歸還被盜金幣，將相同數額的游戲金幣再加到“原主”的游戲賬戶內，而這些賬戶此時都在楊華的控制中……

公司人事調整結束后，管理人員在整理賬戶時發現游戲金幣銷售總數和數據庫系統記錄投入使用的游戲金幣總數不相符。經核查，發現有一個游戲賬戶異常，2009年4月至9月突然增加數百萬枚金幣。公司隨即報案，公安順藤摸瓜，將楊華和邵剛一并抓獲。據統計，楊華共銷給邵剛2200萬枚游戲金幣。

此案中，如何認定虛擬財產的價值是擺在檢察官面前的一道難題。通過翻閱資料、找尋案例，檢察官發現目前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的價值主要是通過兩種方式確定：一是游戲開發商在出售虛擬財產時自定價格；二是玩家之間約定俗成的交易價格。楊華的交易價格明顯低于公司自定價，但公司本身也存在為提高游戲金幣銷量，以1000枚1元的價格向黃牛大量銷售的情況。因此在實際交易過程中，公司是認可楊華的交易價格的。最終，檢察官采用楊華實際交易價格作為標準，認定其職務侵占人民幣2.365萬元，被法院采納。2012 年5月，楊華以職務侵占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個月，緩刑一年。

4.永不改變的密碼

公司企業網上管理類：對公司企業網上管理類案件，重點審查網絡安全管理和技術操作環節的運作流程

1999年，孫良因搶劫罪被判刑九年。刑滿釋放后，他仍不務正業，靠刷卡透支消費生活。到了2010年7月，信用卡透支欠費已達12萬余元。由于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證券經紀人，孫良決定從股民的賬戶里“掏”點錢。

孫良知道，少數上了年紀的客戶會一直使用開戶時券商給予的初始交易密碼。他專盯著證券公司B下手，因為該公司的登錄系統可以無數次地嘗試輸入密碼，輸錯了窗口也不會自動關閉。就這樣，孫良使用初始密碼，對該營業部2000余名客戶的證券賬戶逐一測試，非法獲取了20余名客戶的證券資金賬戶控制權。

為了不被查到犯罪蹤跡，孫良找了一些人員，用買來的身份證到其他證券公司及銀行開了五個賬戶，隨后與自己掌控的他人賬戶進行“高拋低吸”、“低拋高吸”的方式來回做差價，從中非法獲利13.9萬元。

2010年10月，B公司發現有多個賬戶資金交易異常，遂凍結相關賬戶并報警。公安機關根據涉案交易下單IP及MAC地址等信息，于同年12月將孫良抓獲。后因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1年，剝奪政治權利一年，并處罰金人民幣7萬元。

該案中，一個細節引起了檢察官的注意：在2010年9月至10月，曾有人在短時間內通過該公司的網上交易系統嘗試登錄客戶賬戶，被嘗試登錄客戶賬戶數量達781個，有工作人員懷疑是有人在逐一測試客戶的賬戶密碼是否為初始密碼，但公司并未對該異常情況做出預警，導致本案發生。與此同時，檢察官實地走訪上海證監局及某證券公司，了解證券公司網絡安全管理和技術操作環節的運作流程。為此檢察官向該公司建議升級網絡系統，彌補系統異常情況預警及密碼管理的漏洞，后該證券公司進行了技術升級，彌補了相關漏洞。

5.摩力游的利潤蛋糕

侵犯計算機信息系統類：對侵犯計算機信息系統類案件，重點審查防火墻登錄、網絡單元登錄等專業行為特征和危害后果

上海摩力游數字娛樂有限公司開發的《海盜王online》游戲在網絡上非常受歡迎。陳鑫、鄒滔也因這款游戲結識。看到游戲如此受歡迎，想來贏利必定豐厚，兩人不禁動起了壞腦筋。

2010年5月至2011年3月，兩人在江蘇省無錫市一小區內，未經著作權人上海摩力游數字娛樂有限公司許可，非法取得網絡游戲《海盜王online》源代碼，通過租借兩臺服務器架設游戲服務器端，將游戲改名為《逍遙海盜王》、《追夢海盜王》、《無極海盜王》后，在其設立的網站上非法運營上述游戲，并由鄒滔負責修改游戲裝備及網站日常維護等。

同時，陳鑫在互聯網上與玩家聯系出售虛擬游戲裝備、出租游戲等事宜，通過銀行轉賬、網絡支付工具等收取交易款項，經審計，非法經營數額共計人民幣6萬余元。2011年3月，上海摩力游數字娛樂有限公司向警方報案。不久，公安人員將兩人抓獲，并繳獲涉嫌侵權的網絡服務器八臺。

由于案件涉及的服務器托管地、架設地、實際登錄地分布在不同國家和地區，靜安區人民檢察院在提前介入案件時，即針對證據收集情況向公安提出具體偵查方向和建議：一,立即派員至無錫市查明犯罪嫌疑人登錄侵權私服IP地址的對應地址，依法查扣犯罪分子使用的電腦主機等犯罪工具，收集電腦內存儲的犯罪信息；二,針對犯罪嫌疑人私設的網站網頁服務器架設在美國的情況，通過網絡鎖定服務器的IP地址，便于進一步取證；三,通過網絡后臺查詢到IP地址尾號為37.46和37.47的兩臺服務器，鎖定服務器在北京一家在線數據中心托管，選派技術人員至北京數據中心現場拍照固定證據，收集電子證據。

公安機關采納了建議，派員及時查扣犯罪工具，固定相關證據并形成證據鎖鏈。后陳鑫因侵犯著作權被判處拘役六個月，并處罰金3.6萬元，鄒滔被判處拘役五個月，并處罰金1.6萬元。

（文中人物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