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受歡迎到被驅逐

○ 文／本刊記者 張起花

從受歡迎到被驅逐

○ 文／本刊記者 張起花

放眼全國，隨著城市化、工業化大發展，石油石化企業陷入搬與不搬尷尬境地的不是個案。

將視線從上海浦東新區高橋鎮挪開，放眼全國，我國有不少石油石化企業如高橋石化般陷入了從受歡迎到被驅逐的尷尬境地。雖然，它們曾經遠離城區而建，雖然它們曾為我國石油石化工業的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但在城市化大潮之下，依然難逃被城市包圍又被城市嫌棄的厄運。2011年，因一條防波堤的倒掉而引發的大連大孤山半島石化企業整體搬遷改造就是很好的例子。

大孤山半島之殤

大連市早期的石油化工企業基本上是在日占期間建立的。當時大連城市小，企業規模也小，對環境影響不明顯。2008年，城市人口達到612萬，城市建成區達到505平方公里。城市化快速發展的結果是，許多原來在郊區的重化工企業逐漸被居民區包圍。

●有趣的玩具點綴了孩子的童年，但為玩具生產原料的石化企業卻深陷搬與不搬的尷尬之中。 供圖/CFP

對石油化工廠和化工園區，大連市政府當初也做了詳盡規劃，盡量遠離大連市中心城區。但隨著城市進一步發展，石油化工廠和化工園區與新城區的距離進一步拉近，有的甚至就處于新城區內。以大連西太平洋石油化工有限公司、福佳大化PX項目、逸盛大化PTA項目以及凱飛化學等公司為核心的大孤山石化產業園區為例，該園區距離最近的金州新區最遠處僅7公里，最近為3公里左右。

經歷了一系列火災、爆炸以及泄漏事故之后，大連市人民終于憤怒了，大連市政府也前所未有的擺出了“搬遷”的高姿態。2011年年底，為推動全市石化產業布局優化調整，大連市政府制定了《大孤山半島石化企業整體搬遷改造規劃方案》。

甘肅“引擎”之痛

蘭州石化被很多人稱之為甘肅經濟的引擎。因為其上繳的稅收占甘肅省財政的1/5，在甘肅省經濟社會發展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一直以來備受甘肅省政府的大力支持。然而，城鎮化之后，諸多矛盾也由此而生。

對此，蘭州石化一位不愿具名的內部人士表示，蘭州石化的搬遷工作早在2010年“1·7事故”之后就不斷有人提出，民眾的呼聲最終得到政府的響應，將這個問題早已提上了議事日程。企業也意識到搬遷的必要性，兩年前開始按照政府的部署、集團公司的安排和形勢的發展默默推進這項工作，保守估計15年內差不多能夠完成。實際測算，整個搬遷費用需要花費600億元。

石油化工設備在搬遷過程中容易帶到新區重新生產，但是對于石油化工裝置和大量的儲罐而言，一旦拆下來就是有害廢品，且不能當做一般廢舊金屬處理。即便騰挪出地方，石油化工廠區也無法立馬投入使用，需要對土壤和環境重新進行修復，整個過程都需要資金。如此巨額的費用誰來埋單？這位人士認為，這是目前值得探討的問題，因為企業也無力承擔。

隨著工廠的擴建，城市化的發展，環境與安全問題突出以后，蘭州石化也想通過一些辦法解決問題，比如重新拿出一定的資金來安置廠區周邊安全防護距離內的居民。但這項工作非常復雜。“我們企業自己的工人在廠區周邊建了房，很容易通常補償的辦法讓他們搬遷，而且已經基本解決。但是其他人員我們根本查不清戶口，加之國家目前對于這類問題的補償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這項工作很難協調到位。”蘭州石化的這位內部人士稱。

現實考量之下

按照目前的經濟發展情勢，我國工業化和城鎮化必將不斷深入，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戰略也將進一步推進。對于諸多石油石化企業而言，在這種現實考量之下，到底搬還是不搬？如果暫時無法搬遷，又該如何與城市和諧相處？這是需要深思的問題。

市民魏先生表示，如果單從環境治理的角度考慮，蘭州石化確實應該搬遷。但對地方財政來說，搬遷勢必造成財政空心化。一方面支柱產業出走，依附于它的一大批下游延伸行業及相關產業鏈將何去何從？依附于它所形成的產業工人將何去何從？另一方面，蘭州石化所在的西固區根本還沒有考慮過產業結構調整，新型產業生態還沒有形成。對于西固這樣資源嚴重匱乏，產業單一的地區來說，沒有實業和項目的支持，靠什么取得持續發展的資本？

的確是這樣，雖然“石化危城”矛盾在我國不少城市已經非常突出，但搬遷或許并不是唯一解決之道。如果非搬不可，也需要時機成熟。

那么在大刀闊斧的搬遷工作展開之前，各企業是如何緩解與周邊居民的矛盾呢？

據記者了解，高橋石化采取了“內外兼修”的應對模式。一方面，積極推進安全環保項目建設、隱患治理和淘汰落后產能。近年來，高橋石化先后實施了“火炬污染治理”、“煙氣脫硫”等140多個安全環保項目，有效地提高了企業生產運行的安全環保可靠度，先后淘汰了瀝青、丙烯腈、丁苯膠乳等20多套裝置。另一方面，進一步加強與當地政府部門黨委的聯誼，暢通企業與政府之間的信息溝通機制，并定期邀請周邊居民到廠區參觀，了解廠區的安全、環保工作，受他們監督的同時，盡可能得到他們的諒解。

金陵石化、烏魯木齊石化、濟南煉油廠等企業也都沒少費心思。普遍做法有四點：其一，對于離城區很近，接近報廢年限的老裝置逐步采取淘汰措施。其二，要新建石油化工項目，一律按照當地城市發展規劃，進入石油化工園區。其三，對于現在運轉的石油化工裝置，不斷進行技術改造，提升安全環保的管控水平。其四，想方設法化解與周邊百姓的矛盾，主動和廠區周邊百姓溝通，讓他們了解廠區的動向，監督廠區的行為，從而減輕上訪和投訴壓力。

據記者了解，金陵石化公司為了加強周邊百姓對石油化工企業的監督，提高周邊百姓對石油化工企業的信賴度，專門設立兩部電話。如果百姓覺得廠區裝置或者生產區域有不安全環保的問題，歡迎他們舉報。舉報之后，一旦查實確實有問題，企業不但不會隱瞞，而且會給打電話的人送50元話費，以此鼓勵大家監督工廠的安全環保工作。這樣的辦法深受附近居民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