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晃
英文里面有個詞叫“Cabin Fever”,直譯就是小木屋高燒癥,實際上是形容一個人由于天氣原因,要在小木屋里憋著,久而久之就想入非非,發高燒自說自話。
昨天趕到紐約參加一年一度的WWD時尚行業CEO峰會,誰知居然和臺風“桑迪”一起登陸,所以到紐約就接到通知,會議取消了,地鐵停了,博物館、商店、餐廳都關了,主辦方很溫馨地打電話來說,報銷所有酒店的送餐服務。我就在屋里憋了一天半,得了“小木屋高燒癥病”。以下純屬發病后的一派狂言。
如果我當大官兒,我要求管教育、創意產業和外宣。教育太重要了,記得大概十年前,美國的移動通訊普及率還不如中國,轉眼就超過了我們——硬件上有iPad、軟件上有各種社交網絡和信息。在美國買了一本書叫《移動大浪潮》,作者是個美國IT精英,他預測智慧移動設備將徹底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今后我們日常生活中所熟悉的很多東西會被智慧移動設備取代——比如書店在美國正在消失中;報紙、雜志等刊物也在轉換為電子讀物。他說在數碼時代,信息會像我窗外的臺風一樣,橫掃。面對這樣的未來,中國的教育制度必須改革,因為如果信息迎面襲來,我們需要的是冷靜的思考和判斷能力。而中國的教育制度的缺陷就是沒有啟發學生自己的思考能力。愚民容易統治,但是不容易管理。
教育不改革,中國還會第二次落后,會浪費掉現在的機會。我個人認為,教育改革很簡單,就是引進競爭機制,允許私立學校辦學;編寫一些能夠培養獨立思考能力的教材。自己沒編出來之前就翻譯、有選擇地引進。如果我們造鞋、造玩具的機器可以大批引進,為什么不能引進造人才的機制?
創意產業的問題就是建設中國品牌的問題,是從中國制造走向中國創造的問題。微博上一個網友發私信來說,自從釣魚島爭端之后就不買優衣褲了,問為什么中國沒有能力做一個像樣的服裝品牌,只有服裝制造和銷售市場。我認為創意產業的特征是從想法開始,不是從資本開始,所以往往是從小到大,不像國企,個個都是大象的塊頭。可是在創意產業上,中國中層干部犯兩個錯誤:
一、喜歡規模,總得弄個大家伙。問題是大公司不需要政府幫助,他們交稅就是了,比如我一個朋友的公司是紐交所的上市公司,卻在中國國內年年享受創意產業優惠待遇,也就是用中國納稅人的錢補貼海外股民。而真正需要幫助的創產公司,連個流動資金貸款都拿不到。有時候就是干等死。我要是當大官兒,就成立一個創意產業委員會,專門監督所有基層的創意產業鼓勵政策,保證確實落實到企業上,同時協調各種國有資源給創意產業用,比如各大機場的部分廣告牌。
二、崇洋媚外,一說創意,海外的和尚真的好念經。前些日子,我莫名其妙地去參加了一個什么3D電影標準檢驗發布會。實際上就是美國導演、商人卡梅隆在天津成立了公司,要把他那套拍3D的技術在中國市場兜售。你猜誰是第一個買主?居然是地方政府!斥巨資拍一個叫《皇城北京》的3D紀錄宣傳片。這就是雙層崇洋媚外,一是3D電影真的有持久性嗎?這個技術不是1960年代在美國走過一遭,后來被市場淘汰了嗎?連我閨女都嫌戴眼鏡煩。二是一個城市宣傳片為什么要拍3D呢?戴著眼鏡看《阿凡達》還有不少人,可是戴著眼鏡看《皇城北京》就不多了,何況這種宣傳片適合在機場等公共場所的大LED銀屏上播放,難道我們指望大家出門都帶著3D眼鏡?
最后說外宣,其實我真的不想管。但是有點看不下去。在紐約,要了解中國,外國人還是去當年胡適創辦的中國學院和洛克菲勒的亞洲基金會,如果跟這兩個機構共同策劃些活動,效率會高得多。
還有一天,臺風“桑迪”就走了。我就可以后悔說這些話了。順便解釋一下,我用“小木屋高燒癥”這個詞,不是因為我崇洋媚外,而這種文章,中文大概只能叫“黃粱美夢”,那比“小木屋高燒癥”要嚴重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