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樹嶺
改革開放以來,由于人力資本集聚、外商投資涌入、交通運輸費用減少、國家政策傾斜等優勢,長三角與珠三角成為全國經濟發展速度最快、實力最強、外向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它們不僅對全國經濟起到帶頭示范作用,對其周邊地區也具有輻射功能。但是,在當今全球金融危機形勢下,外商投資增速減慢、外來勞動力流出、內需不足等因素嚴重制約了珠三角與長三角的經濟發展。研究自1978年以來長三角與珠三角地區經濟的演變過程及其空間分布特征之間的差別,能夠揭示長三角和珠三角的經濟發展規律、發展趨勢以及經濟發展動力機制,對于促進區域經濟均衡發展、消除地區差距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按照2003年8月長江三角洲城市經濟協調會精神確定的長江三角洲范圍劃分標準,長三角包括上海、泰州、揚州、南通、鎮江、南京、常州、蘇州、無錫、上海、湖州、杭州、嘉興、紹興、舟山、寧波、臺州等16市,這里我們以這16市作為長三角的研究樣本;按照廣東省政府關于珠江三角洲地區劃分標準,珠三角包括廣州、珠海、深圳、佛山、東莞、江門、中山、惠東、惠州、博羅縣、高要、肇慶、四會,從數據的可獲得性和城市特征典型性考慮,根據數據的可得性和研究的便捷性,這里我們只選取廣州、深圳、佛山、珠海、東莞、中山、惠州、肇慶和江門這9個城市作為研究樣本。
1.2.1 GDP動態度
為了測量區域GDP的變化及其變化趨勢,本研究以動態度作為單元GDP變化速率的測量。其計算公式為:

式中Ua、Ub分別表示研究期開始和結束時某一單元GDP的總量,單位為億元;K表示單元GDP動態度;T表示時段長度。
1.2.2 不平衡指數
采用羅倫茲曲線來反映各研究單元經濟分布的等級程度,計算公式為:

式中:Yi表示規模等級,S為不平衡指數。如果經濟分布主要集中在一個城市內,表示經濟分布極不均衡,則S=1;如果各市經濟規模均衡分布,則S=0。如果隨著時間變化S變小,則表示區域經濟逐步向均衡方發展,若S變大,則表示區域經濟越來越不平衡[6]。
以1978、1980、1990、2000、2006、2008、2010年這7年時間來觀察長江三角洲16市與珠三角9市的地區生產總值排序。本研究選取這7個時間斷面是為了能更好的觀察改革開放初期兩年和近兩年的經濟格局變化異同,中間年段以10年為距觀察長期趨勢,從而既可以觀察經濟格局的長期變動情況,這樣,就既可以看出長期變化趨勢又可以判斷短期變動趨勢。

表1 1978~2010年長三角與珠三角各城市GDP動態度比較
在這些時間節點內,在長三角的16個樣本城市中,排在前3位的分別是上海、蘇州和杭州,上海GDP在全國的比重一直保持在4~5%左右,地區生產總值始終居于第1位,而且發展勢頭強勁;蘇州在1978、1980年為第3,1990年后就一直僅次于上海排第2;2000年后杭州一直排第3,作為長三角的“中心”地區,這3個市在經濟發展方面起到了帶頭作用,這是因為蘇南及浙東北地區具有較好的經濟基礎,地理位置上與上海相連,容易受到上海經濟的地理輻射,加之政府政策的傾斜,使得經濟發展迅速。GDP排在后幾位的一直是舟山、泰州、湖州、鎮江、臺州、揚州等邊緣城市。舟山、湖州、泰州、鎮江、揚州、臺州等城市分布于寧滬杭甬鐵路沿線地區,經濟發展與以上海為核心的中心地區相比差距較大,由于經濟發展速度的差異,目前仍然無法根本改變長三角經濟空間分布格局。
在珠三角的9個樣本城市中,廣州和深圳經濟速度最快,2010年GDP比1978年分別增加了210倍和7000多倍,是區域經濟發展的兩大引擎,其區域格局就是圍繞這兩大城市向外圍擴展。改革開放以前,深圳、東莞、佛山、珠海經濟發展較為落后,改革開放以后發展迅速。2008年以后,中山、惠州、肇慶GDP也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增長,但與廣州、東莞、深圳相比,肇慶發展速度最為慢,惠州和中山次之。從所占份額上看,廣州、深圳、東莞、佛山比例增加迅速,其余幾個城市則增長相對緩慢。
以上分析表明,改革開放以來,長三角和珠三角內各城市經濟發展都較為迅速,增長速度呈上升趨勢,尤其是1990年以后,經濟增長速度迅速增加。同時,兩個三角洲都具有自身的經濟增長極,長三角以上海為中心,珠三角以廣州為中心,其周圍城市圍繞這個經濟增長極迅速發展,成為兩個典型的“中心-外圍”經濟集聚體。不同的是,長三角內各城市經濟發展增速都較為穩定,這可能是由于長三角是一個跨省市的經濟體;珠三角內城市經濟發展速度變動較大,如:江門經濟發展波動較大,東莞和佛山的經濟增長速度在2005年開始集聚上升,這些急劇變化表現出珠三角內部經濟動態度較大,各城市地GDP等級體系的不平衡效果顯著,這種變化可能與珠三角是廣州省內的一部分,而沒有參與跨省市的區域一體化來平衡其發展。
通常以人均生產總值或生產總值來衡量一個區域經濟的發展水平。由于長三角與珠三角區域人口流動性較大,人均GDP往往具有誤差,因此本文選取地區生產總值來衡量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由GDP動態度的計算公式可得如下結果:
由于1978年深圳和珠海剛剛成為經濟特區,統計年鑒數據缺失,1980年珠海和深圳GDP分別僅為3億元(長江和珠江三角洲及港澳特別行政區統計年鑒,2007),而實際中這兩個城市當時是有GDP數值的,且應該小于3億元,同時,計算動動態度是為了判斷長遠趨勢,而不是對精確度的計算,所以這里我們假設1978年深圳和珠海的GDP為1億元。由表1可知,在1978~2010年期間,長三角GDP增加額排在前幾位的主要是上海、蘇州、杭州、無錫、寧波及南京,其中上海居第1位,這表明,長三角區域內的經濟發展不平衡趨勢不斷加劇。類似的,珠三角增加額排在前3位的是廣州、深圳、佛山,珠三角GDP增加額主要集中在這3個城市,也加劇了珠三角內經濟空間分布的不均衡。
從GDP動態度看,長三角所有城市的GDP動態度都較高,最高的是蘇州,2008年為7%,2010年高達9%。2010年,蘇州的生產總值為9229億元,列中國大陸城市第3位、華東地區第1位,已超越上海。紹興緊跟其后,以其“全球紡織城”與“世界紡織品貿易中心”著稱,以內資民營股份制和國企轉型股份制及外資私有制為主的新私有經濟在20世紀90年代創造了非凡的成績,2005年后生產總值在國內迅速上升,經濟總量逼近浙江省私營經濟發達的溫州。珠三角區內排在動態度前8名的城市都是經濟發展起點低、改革開放后發展迅速的城市,動態度較低的城市則主要分布在長三角兩翼地區,如舟山、南通、泰州、揚州及南京。值得注意的是,2010年上海動態度為2%,是長江三角洲地區生產總值動態度最小的城市,這是由于上海經濟起點高,早在解放前上海的工業發展水平就已全國領先。
再看珠三角,珠三角地區9個樣本城市的GDP動態度均也較高,其中2010年深圳高達299%,排名第1,其次是珠海動態度為38%,這兩個城市都是經濟發展起點較低,在改革開放之后經濟發展迅速的地區。深圳發展最為迅速,其利用特區經濟開放政策吸引香港企業和資金,全國各地國有企業來深圳開辦加工貿易,進出口業務、房地產開發、金融投資業務發達,為深圳經濟起飛創造了優勢條件。珠海依靠高科技為重點的工業體系,形成了綜合發展的外向型經濟格局,經濟發展很快。東莞和佛山的GDP動態度較高,分別超過了20%,這是因為:東莞有效地消化吸收了外資企業的經驗,加大了發展自有工業的力度,培育起一批包括個體私營企業在內的屬于自己鎮區的工業,從而為推動鄉鎮企業的快速增長奠定了基礎,而專業鎮的迅速發展成為東莞經濟迅速發展的引擎。佛山則在改革開放之后,首創“貸款建橋、收費還貸”的路橋建設融資模式,并被迅速推廣到全國各地,在全國掀起交通建設熱潮,取得了巨大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首創“五個輪子一起轉”的混合經濟發展模式,為全國各地多層次發展鄉鎮企業提供了借鑒。中山、惠州、肇慶的GDP動態度也在不斷增長。中山市注重創新化、多元化、集約化、發展特色產業、可持續發展產業,促進了經濟的發展;惠州強調“工業立市”、“科教興市”、“依法治市”的發展戰略,經濟也取得了飛速發展;肇慶著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裝備制造業,打造傳統優勢產業轉型升級集聚基地、先進制造業配套基地、資源型加工基地,積極培育產業集群,經濟取得了很大進步。同時,廣州和江門的GDP動態度雖然也有所增加,但是較其他7個城市來說相對較低。廣州經濟發展起點較高,1978年GDP達到了43億元,而此時的深圳和珠海才剛剛起步。江門除了經濟發展起點較高之外,發展速度不及深圳和珠海,所以GDP的動態度較低。總體看來,珠三角區域GDP動態度高于長三角區域GDP動態度,珠三角內城市GDP動態度高于長三角內城市GDP動態度。
根據不平衡指數公式,計算長三角不平衡程度時,n取16;計算珠三角不平衡程度時,n取9。1978~2008年長三角與珠三角地區經濟空間格局差異圖如下:

圖1 1978~2010年長三角地區經濟空間格局差異

圖2 1978~2010年珠三角地區經濟空間格局差異
由圖1和圖2可知,自1978年以來,長三角各城市的GDP不平衡指數逐年減小,1978~2010年從0.61下降到0.37,之后又有所增加,2006年達到0.5,但2008年開始卻急劇下降,達到0.21,到了2010年則降至0.2。這表明1978~2010年間,長三角各城市不平衡性趨于緩和,而在1997~2010年間,各城市GDP的差異又有所擴大,主要表現為排名前幾位的城市與排名后幾位城市的GDP差距拉大,但是隨著長三角一體化的實施,2010年長三角動態度達到歷史最低水平,這說明長三角內部各個城市之間發展較為均衡。1978年以來珠三角區域各城市GDP不平衡指數總體上呈擴大趨勢,雖然2008年的不平衡指數低于1978年,但從動態趨勢來看,會有繼續上升的趨勢。1978~2010年間,珠江三角洲地區各城市之間不平衡指數曲線呈“倒S型”,處于先上升、后下降、再上升的狀態。而從1996年至2010年一直處于上升的趨勢,主要表現為前幾位城市與后幾位城市的GDP差距進一步拉大。從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經濟空間格局差異來看,長三角從總體上來說是從不平衡逐步走向平衡;而珠三角則是不平衡程度逐漸加大,未見走向平衡趨勢。這說明長三角內部經濟空間結構具有合理成分,具有區域內實現經濟平衡發展的可能;而珠三角內部經濟空間結構不合理,區域發展差距越來越大,這不利于珠三角內部經濟的平衡發展。總體看來,珠三角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度高于長三角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度。
經濟增長模式不同。長三角與珠三角都是投資推動型經濟增長方式,但長三角以國有經濟推動型和民營經濟推動型為主,而珠三角是外商投資推動型為主,即長三角是內生經濟增長模式,而珠三角是外生經濟增長模式。從經濟格局來看,長三角的動態度調整是區域內部調整,因此具有相對穩定性;珠三角的動態度依賴外商投資,因此自身不能決定其經濟發展的動態程度,所以穩定性較差。經濟發展基礎不同。長三角在建國之前就已經具有良好的發展基礎,上海一直具有良好的工業基礎,重工業的快速發展帶動了長三角的經濟騰飛,同時由于上海集聚經濟的吸收能力強大,對周邊經濟的輻射能力強,所以以上海為中心的長三角經濟體具有較好的動態穩定性。而珠三角內的很多城市是在改革開放以后才開始發展起來,作為廣州“左手右膊”的深圳和東莞在改革開放之前屬于“赤貧”地區,改革開放后政府政策傾斜促進這些城市迅速發展,使得珠三角內部動態度平均水平高于長三角。
集聚-擴散方式不同。長三角和珠三角都是產業集聚地區,分別以“塊狀經濟”和“專業鎮”形式存在。但是,長三角擴散作用一直強于集聚作用,其輻射帶動作用是在大范圍內的地理空間進行的,以內向型經濟為主;而珠三角的經濟活動的空間則主要分布在一個大區域內,在經濟形式上表現為依賴國際市場。可以判斷,在與國內其他區域經濟融合發展的過程中,長三角的優勢大于珠三角。長三角的內部擴散作用拉動周邊經濟發展迅速,從而使長三角內部經濟趨于平衡;而珠三角的集聚功能使廣州這一增長極的經濟發展高于其他城市,形成單極發展、后勁不足的非平衡發展狀態。
區域整合形式不同。長三角包括上海、江蘇和浙江,它們都處于沿海經濟帶與沿江經濟帶的交匯點上,在進行區域經濟一體化過程中,屬于區域內部調整[7]。而珠三角是廣東省的一部分,若進行經濟一體化整合只是在一個省內進行。長三角省際之間的整合更有利于城市之間的平衡發展,而珠三角內部整合具有自身經濟發展的路徑依賴性,整合難度更大,這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珠三角內部結構的穩定性。
總體看來,珠三角與長三角一直是全國經濟發展最快的地區,但二者經濟格局的發展動態卻不盡相同。作為全國經濟發展的先行區域,它們既有相似的地理位置和國家政策傾斜等優勢,又具有自身的發展歷史和特點,這決定了它們既是全國經濟發展的排頭兵,又具有由于經濟發展模式、體制、基礎、方式的不同而形成的內部經濟格局的差異。長三角由于經濟基礎優于珠三角,所以其內部格局動態度小于珠三角,長三角內向型經濟發展模式使其經濟發展具有平衡發展的趨勢;珠三角由于發展歷史短、集聚效應更強等特點導致經濟發展動態度和不平衡度都高于長三角地區。
從經濟發展趨勢來看,全球金融危機已經為長三角和珠三角經濟發展帶來巨大壓力,且緩解金融危機并非一日之功,因此長三角與珠三角面臨著相同的挑戰。為此,我們應積極促進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有效發揮集聚-擴散效應,通過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和市場擴張能力推進產業升級,積累自身優勢,發展內生型經濟增長模式,促進長三角與珠三角內部經濟平衡發展,最終實現中國的區域協調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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