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宇

15年前,亞馬遜的CEO杰夫·貝索斯將一封給投資者的公開信掛上網站首頁,他說,他要把公司總部大樓命名為“Day1”,因為互聯網每天都像是第一天,充滿未知,一直在誕生新的驚喜。
如今15年過去,對貝索斯和他的同伴們來說,互聯網依然是未知的嗎?
我對一件事始終覺得非常失望:貝索斯并沒有讓電子書變得更好。過去這一年甚至5年里,kindle電子書所依賴的顯示材質——電子紙在技術上和產業化程度上并沒有發生根本改變,一度在彩色面板上磨刀霍霍的高通mirasol前幾天宣布停產,而三星的可卷曲彩色Amoled屏幕,量產恐怕也要在兩年后。
希望在9月6日的發布會上,看到一款支持彩色、支持卷曲,又或是支持播放動態畫面的新一代kindle電子書,顯然不太現實。至少在北美的電子閱讀器市場,亞馬遜幾乎壟斷了所有內容,反過來這也提升了它在采購上的話語權。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全球電子書的主要供貨商兼制造商元太科技,一直在馬不停蹄地收購,以應付亞馬遜這個最大客戶的訂單。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從上半年以來就過上了苦日子,甚至還取消了員工的帶薪假期。因此,元太的大部分興趣也花在通過多元化擺脫亞馬遜的控制上,而非技術革新。
亞馬遜的興趣也不在于此。北美市場已經飽和,它的電子閱讀器今年準備進軍日本和印度市場,按照一貫的“小范圍國際化”策略,穩步前進。亞馬遜的平板電腦產品kindle fire雖然賣得不夠火,但有數據說,開發者從每名活躍用戶獲得的營收與iOS平臺相當,所以沒有意外的話,一個四平八穩的2代平板產品,也會是順理成章的選擇。
在過去的一年中,亞馬遜已經花大力氣整合了超過3萬款程序到kindle fire的應用程序商店,從《福布斯》、《華爾街日報》到《連線》都認為,如果不將這一優勢推廣到手機平臺,那才是真的傻子。
亞馬遜實際上已經具備了進軍智能手機平臺的所有要素:去年收購了地圖運營商Upnext,今年收購了Yap(類似蘋果siri的語音服務),即將在日本展開的預付費無線服務,年初幾乎挖來了社交購物網站Quorus的整個團隊,這些都暗示其手機項目已經箭在弦上。但以媒體內容運營為根本的亞馬遜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從過去很長時間的經驗和用戶的行為習慣看,手機都不是銷售媒體內容的好平臺。上述所有布局,也都無法從根本上改變這一點。
但手機在貝索斯的云計算棋局中,卻有著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亞馬遜的生意模式早已不再是一家網上零售書店,甚至也不只是一家網上沃爾瑪。過去一段時間,它最重要的客戶來自政府部門,以及大大小小的跨行業企業,它變成了一家以云計算為支撐,宗旨為“改變產業價值鏈”的科技公司,另一個IBM。
很多人都知道喬布斯的警句“stay hungry,stay foolish”,作為與喬布斯一時瑜亮的人物,貝索斯當然也有名言:“stubborn on vision, flexible on details”(對愿景固執,對細節靈活)。
貝索斯的愿景是什么?“世界上有兩種公司,一種努力讓顧客多花錢,一種努力讓顧客少花錢。兩種思路都能行得通。但亞馬遜無疑屬于后者。”所以,接下來當然是再一次重復,把kindle上成功的廣告模式搬到kindle fire,再搬到kindle手機上,最終成就互聯網上最具價值的移動廣告平臺。最終,正如 《連線》主編凱文·凱利所說的,kindle早晚會免費,kindle fire也是,kindle手機也是。
見多識廣的中國網民可能會對此不寒而栗,正如克里斯·安德森所著《免費:商業的未來》一書所說,這是未來經濟的基本模式,并不是壞事,邊際成本為零的免費模式,并不會提高價格。Netflix確實漲過價,它已經受到了懲罰。但沒人能保證亞馬遜在長成龐然大物之后,仍然有所忌憚。
回到開頭的問題,我擔心的其實是另一件事:作為喬布斯之外的另一個神級人物,貝索斯帶來的驚喜正在越來越少,而亞馬遜看起來越來越像一只怪獸。貝索斯并不是活雷鋒,但我最想問這個47歲的前華爾街分析師一句話,“你仍對互聯網的未知保持敬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