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電視美學特征探析

李曉科，郭一凡

（1.大連廣播電視臺生活頻道，遼寧大連 116022;2.中央民族大學管理學院，北京 100081）

紀實電視美學特征探析

李曉科1，郭一凡2

（1.大連廣播電視臺生活頻道，遼寧大連 116022;2.中央民族大學管理學院，北京 100081）

紀實性電視節目的大量涌現，讓更多的人關注社會、干預生活，這是紀實電視作品令人矚目的重要原因。提出紀實是一種創作風格，不是創作的目的。闡述了紀實電視的美學特征，并分析了紀實電視的社會文化價值取向和藝術審美價值取向。

紀實電視;美學特征;文化價值;審美價值

2011年1月1日，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面向全球雙語開播，這對于塑造國家形象、傳播主流價值、推動文化產業發展和構建文化生態，具有重要的意義與價值。

自《望長城》后，紀實性電視節目已成為中國電視一個閃光的熱點并引起廣大受眾的關注。此后，《沙與海》《藏北人家》《最后的山神》等大量優秀作品的不斷問世，使中國的紀實電視跨入了一個新的里程。不少優秀作品還走向世界，頻頻在國際電視節上獲獎。近幾年，在臺灣，從《生命》《跳舞時代》開始，到《無米樂》《翻滾吧，男孩》《南方澳海洋紀事》等出現，構成了一股紀實影像風暴;在大陸，《故宮》《圓明園》《大國崛起》等紀實節目的熱播，不斷引起受眾及業內人士更廣泛的關注，陸續創造了很好的收視紀錄。這種紀實電視發展的熱點效應，使很多人忽視了研究它是藝術的還是非藝術的。然而，作為文化形態而存在的這一電視類別，必然有它獨特的、不同于一般藝術的美學特征。

一、去掉粉飾雕琢，追求真實自然

“雕琢太甚，則失其全;經營過深，則傷其本?！保ㄍ跞籼摗朵锬线z老集》卷三十八:詩話（上））。

紀實電視的目的，不是為了使生活更典雅，更藝術化，而是為了使生活更真實，更鮮活地顯現在受眾面前。對于藝術的表現來說，看不到技巧的藝術是最高明的藝術。在藝術的發展與成長中，積累的一系列表現手法和技巧，都是為了“雕琢”提供手段。俗話所說的“木不雕，不成材;玉不琢，不成器?！笔切稳菟囆g品的創作過程。在評價藝術作品，衡量其藝術價值和審美價值時，我們往往對藝術作品的加工是否典型、精煉等作為確定取舍的標準。粉飾、雕琢的結果雖然使作品得到了升華，但卻與真實、生動、鮮活、質樸拉開了距離。

紀實電視反映的事物是真聲、真像，不允許有更多的主觀意識參與。紀實電視反映的事物是真聲、真像，不允許有更多的主觀意識參與。紀實電視所反映的內容，不在乎是高雅的，還是低俗的，也不在乎是文明的，還是原始的。它是憑創作者主觀的一種直覺，通過攝像機的鏡頭，用挑、搶等的拍攝方法，去發現和捕捉自然界、社會和生活中那些新鮮、生動、感人的聲像元素，力求展示出人或事物毫無修飾的自然狀態。而其他傳統的或現代的表現藝術都是在虛虛實實中求真的，這種表現出來的真實卻是有限的，有條件的，不完全的。紀實電視在美學追求上，更多的是傾向于自然美。這主要是由于反映的內容大多數都是現實的題材所決定。面對現實，紀實電視另有一種不在乎藝術規律的然而卻是更加緊迫的追求，那就是對人生、社會、歷史的記錄與展示。

真實是藝術的生命，更是紀實電視的生命。紀實的本質是迅速、真實、深刻、準確地再現客觀世界，展示生活原質的美，回答受眾未知的各種問題。紀實電視是把現實生活中的真、善、美作為自己追求的基本美學原則。

二、淡化表現力，強化再現力

當我們提到藝術作品時，自然想到的是作者的表現力如何。藝術作品是作者面對生活的一件事、一個人物或自然景觀，有感而引發出一種主觀情感，通過聯想和自身的感覺，把客體作為藝術表現的對象，運用各種創作技巧，著力表現出一種帶有鮮明主觀傾向的主題思想和藝術境界。其目的是讓受眾領略作者的思想、情懷。作者為了達到主觀表現目的，經常運用一系列表現手法來強化藝術作品本身的感染力和表現力。

紀實電視也有鮮明的主觀傾向，但它有意把這些隱含和淡化，努力讓客觀事實說話，讓被拍攝對象的聲像一體與受眾對話，從而讓受眾感到對象真實可信。只有這樣，紀實電視節目才能使更多的受眾，在觀賞節目的同時更關注主題內容。1916年，美國人弗拉哈迪在拍攝世界第一部真正的紀錄片《北方納努克》時，首先運用了再現的手法，大規模地拍攝了非虛構的現實生活場景。這部再現愛斯基摩人生活情景的紀錄片是公認的早期紀實性作品的典范。再如，反映非洲干旱地區難民生活的電視紀錄片《沒有出路的貧困》，作品面世后，立刻引起社會強烈的反應。為了救助難民，世界許多國家、地區及個人紛紛捐款捐物并呼吁聯合國專門成立了難民救濟組織，以解決干旱、拯救難民生活等問題。《沒有出路的貧困》之所以有巨大的社會影響力，主要是該片真實再現了當時的生活情景，且沒有任何夸張的表現。該片從頭到尾很少解說詞，充分運用獨特的電視語言進行“述說”。那一組組典型的、真實、感人的鏡頭，如難民枯瘦如柴的身形，呆滯、失望的眼神，炎熱、干燥氣候場景等，足以反映了干旱給人類帶來的深重災難。

紀實電視與其他藝術在追求上主要區別是:不在乎表現作者自己的情感反應如何，而在于如何把現實生活中最鮮活、最真實的情景再現出來。紀實電視的任務是:紀錄社會生活的一個側面、一段過程;紀錄時代發展的足跡;紀錄生命觸動的世事滄桑;紀錄改革者的奮斗歷程;紀錄社會變革進程中出現的各種矛盾碰撞激起的火花;紀錄歷史和現實生活給人們留下那難忘的啟示和思索等。紀實電視的目的是:依靠再現“可見世界”來達到作者對外界的解釋、闡述與態度。

三、超越主觀“移情”，直接參與生活

清人唐岱在《繪事發微》中說，山有四時之象，即“春山艷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如滴，秋山明凈而如妝，冬山慘淡而如睡?！保?］唐岱把山這個自然物人格化，強調這類非人的存在是某種特定的人格，特定情感的象征。他把自然物——山這一對象的四季美，用四個字，即“笑”“滴”“妝”及“睡”來描述自已對山的印象和感受，可以說簡練生動之極。但這類主觀“移情”表現方式有局限性，雖然把自然美與人類社會聯系起來，但只是用倫理學的觀點來解釋自然美，用善來代替美，最終取消了自然美。

過去的藝術作品，藝術家們或把人們的典型情感注入到自然或社會的物象中，借以贊美，從而揭示某種精神和品格。把自然“人化”，或是把自己的感受和情懷通過有生命或無生命的對象抒發出來，以此達到“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或是通過藝術加工等手段創造一種新穎別致的形式美，讓人在心靈深處獲得一種在現實生活中不易感到的鼓舞和力量。這種“物化相融”“感物興懷”“遷思妙得”等等的藝術效果在美學上被稱為“移情說”。

然而，面對現實社會，為強烈的參與生活意識所驅駛的紀實電視記者們，義無反顧地超越了這些，勇敢地面對現實、面對社會、面對人生，去直接展示生活的形形色色。用對人類的真誠和對社會生活的高度負責精神，充分發揮紀實電視的特點，充分運用挑、等、搶等紀實手法，去發現那牽動人心之事，去抓取那令人動情的時刻。

正是這些具有高度敬業精神的紀實電視記者們用自己的熱血和生命為中國紀實電視的繁榮與發展注入了生機和希望。例如，反映與現實生活有直接關系的真人真事的紀實性欄目——《新聞調查》《焦點訪談》及《探索發現》等，都是紀實電視記者們深入生活底層，挖掘生活意蘊，用一雙雙真誠的眼睛去發現和紀錄社會生活中發生的各種變化，用聲像一體化的鏡頭與受眾對話，制作出大量的沒有半點虛構和浮夸，讓受眾喜聞樂見的紀實電視作品。這些紀實電視作品具有記錄歷史、關注人類、觸及社會、干預生活的社會價值和歷史價值。

四、運用流動造型，創造聲像之美

在造型藝術中，人們常把繪畫、雕塑、建筑比喻為凝固的造型藝術。影視作品則是通過時間的流動和空間的變化有機結合起來完成對事物的再現與表達，我們把這種造型喻為流動的造型藝術。所謂造型是指藝術作品的空間構成。繪畫是通過兩維平面表現三維的空間藝術。雕塑、建筑是通過三維空間表現立體的藝術。在所有的造型藝術中，影視作品的造型構成最為豐富、完整。除視覺上的四維空間（三維透視空間加上時間向度）外，還有音響造型。紀實電視作品的表達就是運用聲像“造型”來完成的。

紀錄片大師伊文思的早期作品《雨》和《橋》可以說近乎唯美的作品。對于《橋》這部片子，伊文思曾說過:“只不過是對運動進行的研究而已?！保?］《橋》揭示了運動和攝影機之間關系的奧秘，光與影的運動，一根鋼纜驟停時的顫抖等等。伊文思用自己的智慧拍出了橋的生命感。他的橋不僅僅是現實生活中只具有連接兩岸的實際價值的橋，而且在流動的造型中具有跳躍的生命內涵。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每個人都會遇到雨。雨對普通人的感受是交通的不便、心情的陰沉。而在伊文思的作品里，雨意味著悲壯與凝重。大師的作品就是通過流動的“造型”意識完成美的典范之作。伊文思的“造型”意識與藝術顯著不同的是選擇的拍攝對象是客觀存在的，是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上，沒有排擠紀實性，也毫無矯飾與做作。因而，他的作品具有長久的生命力。

四川電視臺攝制的電視紀錄片《藏北人家》堪稱追求造型美的典范之作。這部片子作者充分運用流動的“造型”意識和紀實性的特點，讓我們感受到了作者的造型意識是那么強烈而和諧，在造型的追求上特別貼切且適合于表述。為追求造型的完美，作者曾不辭辛苦數次進藏，歷時數月之久，其拍攝時的艱辛程度可想而知。這部片子的流動造型，不僅僅是簡單的形式美、真實美，更是創造了聲像藝術之美。片中的畫面、色彩及構圖引人入勝，讓受眾最強烈地、最深刻地感悟到了“博大精深”“大寫意”“冷暖調組合”的意蘊。

紀實電視在造型里還應特別強調音響造型。如果失去了音響造型，這世界就會很單調、乏味，好像生活在真空里。紀實電視作品的音響是非主觀的，有聲源的，大多屬同期聲。如《沒有出路的貧困》，片中開頭的長鏡頭里沒有一句解說詞，就是畫面和聲音在訴說，聲音唯有知了的叫聲。有生活經驗的人們都知道，炎熱的夏季里才能聽到知了的叫聲。這種音響造型既有交待時間的概念，更有宣染、烘托和深化主題意蘊。如果閉上眼睛，只聽開頭的音響就能感到環境的酷熱與煩躁。因此音響造型在紀實電視里不可缺少。再如，《藏北人家》里牧民擲骰娛樂時的喝彩聲，用的是那么貼切。它真實地把藏北高原上的人和大自然共有的蒼涼與豁達傳達給了受眾。

在紀實電視創作中，作者能充分地運用構圖、光影、色彩、音響等視聽元素組成流動的“造型”語言，來創造聲像之美。這也是其他藝術力所不能及的。

五、以善動情，以真喚美

為什么很多紀實電視節目播出后，有的讓受眾熱淚盈眶，甚至激情滿懷，有的讓受眾產生憐憫、同情心?這些效果的產生源于紀實電視的真善美的力量。反映非洲烏干達地區由于干旱給那里的居民帶來深重災難的電視紀錄片《沒有出路的貧困》播出后，曾引起轟動并引起聯合國的高度關注，及時采取救助措施。再如幾年前，不少以“希望工程”為題材，反映落后地區中小學教育問題的紀實電視節目播出后，也曾社會反響強烈，并引起國家、社會各界及當地政府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隨后，那些落后地區的兒童失學、民辦教師待遇及教學設施等問題，先后得到了及時的、相應的解決。紀實電視以善動情、以真喚美，以反映社會問題為題材的空間非常大。如反映水災、火災、地震、戰爭等災難的題材，反映生態平衡，環境污染等環保題材以及反映老人、婦女、兒童等。

當我們欣賞獲四川國際電視節大獎的電視紀錄片《藏北人家》時，一種回歸自然，渴望生活安靜、美好的情境油然而生。這種美感的產生，不是來自片子的本身，而是來自作者的善心和真情，并通過作者發揮紀實電視的特點，真實地再現了自然之美與生活之美，使真、善、美達到了和諧統一。

優秀的紀實電視節目之所以感人而產生巨大的社會影響力，不僅源于被攝對象的真實價值，更因為創作者對現實社會生活有一種崇高的責任感。這種崇高責任感與善緊密相聯，依靠善的力量撥動人的心弦，并通過創作者們運用紀實手法記錄和展示了社會美與人的心靈美。同時，也回答了眾人欲知的問題，誘發了埋在多數人心底里的關注，使人們經過震驚之后進行反思、回憶并在情感上引起波瀾。進而，讓受眾對現實進行審視與思考，從關注到參與，從意識到行為。

綜上所述，紀實是一種創作風格，不是創作的目的。紀實電視不僅具有社會文化價值，更具有藝術審美價值。探究紀實電視的美學特征，旨在進一步發掘紀實電視社會文化價值取向和藝術審美價值取向。讓紀實電視文化帶動中國電視文化新的走向，開創中國電視美好的未來。

［1］唐岱.繪事發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2］聶欣如.紀錄電影大師伊文思研究［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10:1.

Aesthetic Features of Documentary Television Programs

LI Xiao－ke1，GUO Yi－fan2
（1.Life Channel，Dalian Broadcast Television Station，Dalian Liaoning 116022，China; 2.School of Management，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

The great emergence of documentary programs renders more people to show concern for social lives and participate in social affairs，which can，therefore，explain why documentary programs attract people’s attention.It is stated that documenting is not the aim of creation but the style of making program.The aesthetic features of documentary television programs are explored and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value as well as the orientations of the artistic aesthetic value is analyzed.

documentary television program;aesthetic features;cultural value;aesthetic value

G222

A

1009－315X（2012）02－0129－04

2011－12－23;最后

2012－01－02

李曉科（1960－），男，遼寧大連人，高級記者，主要從事電視文化傳播研究。

（責任編輯 王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