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雷
(武漢紡織大學,湖北 武漢 430073 )
農民工城居子女受教育的價值底線及對策
張 雷
(武漢紡織大學,湖北 武漢 430073 )
社會轉型期,農民工城居子女的受教育(僅指義務教育)問題日益引起人們的關注,但由于體制障礙和自身素質等因素的影響,農民工城居子女的教育受到了極不公平的對待。文章以武漢東湖高新技術開發區為例,從分析農民工子女受教育的現狀出發,分析當地農民工城居子女受教育問題產生的原因,并提出合理化建議。
農民工城居子女;受教育;東湖高新;價值底線
武漢東湖高新技術開發區(以下簡稱東湖開發區)始建于1988年10月,先后被國家批準為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國家光電子產業基地(即“武漢?中國光谷”)、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等。2000年以來,該開發區發展迅速,以光電子信息產業為主導,能源環保、生物工程與新醫藥、機電一體化和高科技農業競相發展,2000多家高新技術企業在此聚集,吸引了數萬農民工前來務工,這也帶來了農民工城居子女的受教育問題。根據武漢市教育局 2007年發布的接納農民工子女入學公辦中小學的名單,該開發區共有公辦農民工子女學校 15所(全市306所),其中單設初中2所、九年一貫制學校1所、小學12所。
學界對于進城農民的概念表述很多,鄭功成教授認為,“農民工是指具有農村戶口,身份卻在城鎮或非農領域務工的勞動者,是中國傳統戶籍制度下的一種特殊的身份標志,是中國工業化進程加快和傳統戶籍制度嚴重沖突所產生的客觀結果”[1]本文所涉及的進城農民工群體是指他們在城市定居,在非農領域務工,但戶籍仍在農村。相應地,跟隨父母進城的農民工子女稱謂也很多,如流動兒童、進城務工就業農民子女、農民工隨遷子女等,為了更好地維護這一特殊群體的基本權利,便于研究,避免語義上的不統一和混亂,筆者將“農民工城居子女”界定為處于義務教育階段,跟隨父母或其他監護人進城務工,雖未取得城市戶籍,但留在城市接受義務教育、有學習能力的兒童少年,它不包括留守兒童。城居子女很大一個特點就是流動性比較強,“從全國宏觀來看,有的專家估計,我國流動人口達1.2億,占全國人口的 10%,目前大多數流動人口正值生育高峰,家庭流動也占相當比例,這使兒童群體日益龐大。有調查顯示,在一些大城市里流動兒童已占兒童總數的30%-40%。”[2]由于近幾年武漢東湖開發區的迅猛發展,很多農民工因為工作原因把他們的子女帶到身邊,他們遠離了自己的祖籍,在陌生的環境開始了新的生活,在子女接受教育方面,農民工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幫助。
本研究主要采用了文獻分析法、問卷調查法、觀察法、個體訪談法等,共訪談學生家長27名,共回收有效問卷:315份,其中學生問卷251份(小學生215份,初中生36份),家長57份,問卷回收率達到97.8%。
筆者向部分農民工城居子女及家長提出了一些問題(僅摘錄部分問題):(1)學生問卷:①你在哪所學校上學?你認為你的學校怎么樣?②你覺得在班上你和其他同學一樣受到老師的關注嗎?③你覺得班上城里的同學對你好嗎?(2)家長問卷:④目前家庭狀況怎樣?用于孩子教育支出所占家庭所有支出的比例?⑤你認為學校對你孩子的收費合理嗎?
從第一問題可以看出,東湖開發區的農民工城居就讀子女年齡在7到18歲之間,主要集中在東湖開發區的附近的中小學進行就讀。小學主要包括武漢市光谷第四小學,武漢市光谷第五小學,武漢市光谷第六小學,武漢市光谷第七小學,武漢東湖開發區紅旗小學,中學集中在武漢市光谷第三初級中學和武漢市茅店中學。調查發現,幾所接納農民工子女的中小學均在城鄉結合部,很多都是農村小學改造的學校,且教育資源相對落后,軟硬件設施跟不上,很多教師還是外借或僅有大專及以下文化程度的教師。
從第二個問題的調查中筆者發現,多數老師在教學上是采取一視同仁的態度,有些老師還會針對同學們的學習情況給予更好的幫助。但是有個別孩子們反映他們遇到過幾位老師在對待城市子女和農民工子女的時候,有些存在階層上的歧視,導致有些同學在學習時喪失了自信心,致使成績不好。
通過第三個問題的調查,大部分武漢城區的孩子都能和農民工城居子女互相幫助,和睦相處。有10名同學表示,班上曾有同學對他們進行過生活上和學習上的幫助,讓他們非常感激。但是也有4個孩子說曾遇到同學們欺負自己的情況,不過經過家長的反映和學校老師的教育與開導,這樣的事情目前沒有發生了。
通過第四個問題,筆者得知,由于某些體制問題使得民工的處境相當艱難, 他們收入偏低,家庭年收入在10000元以下的家庭所占比例為16.5%,10000-15000的家庭所占比例為19.64%。也就是說,年收入在15000元以下的家庭占36.14%,收入在20000元以下的家庭所占的比例超過了50%,而且人均可支配收入非常低,用于子女教育的支出平均超過20%。
通過第五個問題的訪談,可以知道農民工城居子女就讀的經費問題仍然是需要解決的問題。雖然武漢市已經取消義務教育階段借讀費,在很大程度上減輕了農民工的負擔,但是農民工們表示他們仍需把自己工資的大部分用于繳納子女們的學雜費以及培訓費等方面,他們希望政府能夠采取相關措施讓他們享受到合理的優惠。
新《義務教育法》規定:“國家將義務教育全面納入財政保障范圍,義務教育經費由國務院和地方各級人民政府依照本法規定予以保障。”“各級政府應當將義務教育經費納入財政預算,按照標準撥付經費。”《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做好農民進城務工就業管理和服務工作的通知》(國辦發[2003]1號)第六條也明確規定多渠道安排農民工子女就學:“要保障農民工子女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流入地政府應采取多種形式,接收農民工子女在當地的全日制公辦中小學入學,在入學條件等方面與當地學生一視同仁,不得違反國家規定亂收費,對家庭經濟困難的學生要酌情減免費用。”“流入地政府要專門安排一部分經費,用于農民工子女就學工作。流出地政府要配合流入地政府安置農民工子女人學,對返回原籍就學的,當地學校應當無條件接收,不得違規收費。”盡管武漢市農民工子女到公辦學校讀書的問題解決得不錯(2004年起部分公辦學校免收借讀費),但是隨著城市的發展,農民工子女入學人數越來越多,行政命令不能解決最致命的問題:經費問題。沒有充足的經費,師資、教學環境和辦學設施的改善都會受到制約,這也成為制約很多公辦學校難以接收農民工子女的最主要因素。[3]另外,受城鄉二元戶籍管理體制的影響,流入地與流出地政府權責不明確,義務教育經費撥付方式難以協調,或由于當地政府財務困難等多方面原因,農民工城居子女得到充分的義務教育經費和就地入學的機會難以保證。此外,農民工本身文化程度不高,大部分人進城后只能從事建筑,餐飲服務業和其他社會服務業等體力勞動,這些職業不屬于高薪職業,據調查,目前農民工的平均月收入約為1417元,而孩子入學的費用相對顯得昂貴的多,因此農民工很難支付孩子在城鎮上學的費用。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武漢市城區人口布局發生了重大變化,但教育資源未能及時跟進調整,優質教育資源大多集中在經濟相對發達的城區,如武昌區、江岸區等,無論是師資力量、教學條件還是教育設施都比農村、偏遠地區優越,實際上,在學校硬件設施建設方面,很多城市學校辦學規模有限,單單是接收城區管轄片內的學生就已經趨于飽和,且城市的生源還在緩慢增長,進城農民工子女大多只能到城鄉結合部學校或民辦簡易學校上學,而那些學校本身就比較薄弱,承受更多的農民工子女使它們的負擔更重,嚴重影響了學校安全和教育教學質量。在教師方面,隨著師范院校的擴招,中小學的師資力量比以前有所增強,但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中小學本身也在擴張,老師的數量顯得不夠充足。如調研的光谷某小學,以前為農村小學,隨著城市的擴大,成為街道小學,現在進城農民工子女占全校學生總數的64.3%,但校舍、師資還是十年前的規模,造成學校班額巨大,校舍緊張,教師超負荷工作嚴重。
受教育權是憲法賦予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是中國公民所享有的并由國家保障實現的接受教育的權利,它包括兩個基本要素:一是公民均有上學接受教育的權利;二是國家提供教育設施,培養教師,為公民受教育創造必要機會和物質條件。
第一、歧視待遇容易造成受教育權利不平等。“進城農民工子女在經濟條件、住房條件方面處于弱勢,語言、習慣、日常消費以及處理問題的方式與城區學生有一定的差別,因此受到歧視,造成他們的心理更加敏感和脆弱,有些孩子表現為孤獨和自卑,如果不對這種負面心理進行疏導則會嚴重傷害他們的身心健康。”[4]
第二、身份地位懸殊容易造成受教育權利不平等。自古以來,農民始終處于弱勢地位,其一是農民工自身文化素質偏低,據調查,現階段,農民具有小學及以下文化程度者占 34.2%,初中文化程度占 51.3%,高中文化程度占10.6%,中專文化程度占3.2%,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僅占0.7%;其二是農民工的收入較低,主要原因是他們的生存能力很差,具體表現在沒有知識文化水平和技能、沒有專長,他們只能夠簡單從事一些臟、累、 苦的工作, 收入低不言而喻。農民的身份地位與“城里人”身份地位相比相差懸殊,從物質上和精神上均造成對子女接受教育存在偏差,以致城居子女受教育權利難以得到公平地對待。
第三、利益驅動容易造成受教育權利不平等。筆者在訪談中了解到,有些家長帶上已辦好的證件、借讀證明及打工子弟學校的取締告知書前往公辦小學報名,卻屢屢碰了軟釘子,學校借各種理由不予接納。同時筆者將農民工城居子女就讀學校與其他公辦學校進行比較,不難發現,或許是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影響,許多學校為追求辦學效益的最大化,不愿意向農民工子女敞開學校大門,為其提供與城鎮子女同等的教育機會,導致農民工城居子女無法進入到當地公辦的學校就讀,只能就讀與辦學條件比較簡陋的農民工子女學校。
針對農民工子女受教育問題,華中師范大學周洪宇教授曾指出,“如果從全局來講,農民工子女入學最大的問題是政府部門認識上的不統一,執行部門具體操作的不統一,現有的政策法律不配套。”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農民工流入地和流出地對農民工貢獻的認識就不統一。很多流出地政府都有這樣的看法:農民工到流入地做事,為當地創收,流入地有責任解決農民工子女的上學問題。而有的流入地政府的看法則完全不一樣:農民工在流入地創造的稅收很少,基本上等于農民工自己在這個城市里面的消耗,這就等于他們對流入地基本沒有創造什么稅收。因此,針對城居子女入學而言,就有著一個流入地與流出地平衡的問題。筆者建議,鑒于權利與義務平等的原則,流出地、流入地都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同時,可實現由中央和地方兩級政府共同出資、流入地和流出地共同分擔的辦法來解決。如有必要,對外出民工應免費辦理戶口臨時轉移手續,以確保落戶所在地的農民工子女能夠在流入地學校入學以及升入高一級學校就讀的資格。
另外,政府需要統一認識,層層落實責任,承擔起城居子女接受免費義務教育的義務。例如,政府的服務意識,群眾意識的建立等。筆者建議,政府首先要對整個城市教育的發展有一個整體的規劃,一個最切實可行的事情就是把城市適齡兒童,也包括農民工城居子女的入學狀況一起作規劃。這就需要建立一個流動人口子女信息的監測體系。其次,對所有規劃一定要有經費預算,把農民工子女的費用也一并算在內,并對市級財政和區一級的財政有一個合理的分擔。
為了保障農民工城居子女享有受教育權利,讓他們享有與本地學生同質的教育教學環境,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優化資源配置。筆者建議,一是政府應加大資金投入,加快接收農民工子女學校的硬件設施建設,對部分民工子弟學校進行了大面積的修繕和改造。2000年以來,東湖開發區針對基礎教育對農民工子女學校的改造共投入上千萬元,其中大修改造700多萬元,設備配置600多萬元。以光谷某小學為例,現在的新校舍是2007年由原武漢市關南小學和武漢市茅店小學兩校整合,重新異地建校而成立的,僅對這一所學校的改造,政府就投入了上百萬元。新校舍屋頂被整體“撤換”,門窗全“變身”鋁合金,內墻粉刷一新,外墻貼有紅色釉面磚,校內主干道全部鋪成瀝青路面,原來泥濘的操場“搖身”為塑膠一族,校園內更是綠化成帶。學校擁有一流的教學裝備,功能室建設齊全。除了寬敞明亮的標準教室外,學校還專門為學生配備了設施一流的電腦房和多媒體語音室等。開發區多所公辦農民工子女學校的改造都是按照這樣的新標準進行的配置,從而讓更多的農民工同住子女與城里孩子享受同等的義務教育待遇。二是在改善硬件的同時,優化師資結構,在教育主管部門的協調下,城鄉結合部學校可采用結對幫扶農村學校、城鎮教師輪流支教、聯校走教、教師分流和新教師補充等多項制度,加快師資隊伍結構調整,充實了農村學校師資力量。另外,師資配備嚴格把關,沒有教師資格證的,一律不準從教。還是以光谷某小學為例,按照教育部文件有關配置標準,目前,該校現有22個教學班,學生1023名,在崗教師 47人,高級教師 40名,本科及以上學歷為55.3%,全校每個教師都有“教師資格證書”,其中25人原先就在農民工子女學校任教。因此,只有建立起優秀的學校教師資源,農民工城居子女的受教育問題才有了基礎保障。
據了解,在促進農民工子女教育公平方面,武漢在全國大中城市中做出了表率,政府逐漸改變職能,實現教育全面化。武漢市教育局局長謝世腰在2011年1月30日在全市教育工作會議上表示,努力使全市在公辦學校就讀的農民工子女比例穩定在90%以上。另外,2010年取消的義務教育階段借讀費,惠及了13.2萬名進城農民工子女,全市公辦學校接納農民工子女比例由2000年的30%提高到去年的 92.4%。同時武漢今年還將采取系列具體措施,保障不同群體平等接受教育的權利,包括啟動中職貧困生和涉農專業學生免收學費,實施“留守流動兒童共享藍天工程”,推進農村留守流動兒童教育關愛工作等。[5]解決農民工城居子女受教育問題,另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要改變對農民地位偏低的看法,實現無差別對待。首先,要保障農民工就業的平等權利。由于城鄉觀念的形成,導致很多農民工到城鎮居住會受到當地人的排斥與歧視,這種歧視甚至成為了制度性的歧視。[6]因此,實行平等就業,消除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制度性歧視是當務之急。政府還可以考慮對常年居住在城市的農民工家庭提供社會保障,并保障城居子女能再教育方面得到適當的優惠。其次,要加強對農民工的技能培訓,增加農民工收入。政府可以提供條件對農民工開展法律、文化、技能等方面的知識培訓,以拓寬他們的就業面,同時建立弱勢群體補償政策和相關機制,比如在教育、貸款等方面給予政策上的寬松。另外,在增加農民工收入問題的同時盡量減輕他們的負擔,特別是取消教育附加費及“教材費”“擇校費”等額外收費,以真正保證城居子女接受教育的憲法權利。
[1] 鄭功成,黃黎若蓮.中國農民工問題與社會保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2] 項繼權.農民工子女教育:政策選擇與制度保障[J].華中師范大學學報 (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3).
[3] 原春琳. 公辦學校瞧不起農民工子女 平等上學路在何方?[EB/OL]. http://news.sina.com.cn/o/2007-03-05/092011340284s.shtml.
[4] 弋文武.進城農民工子女教育現狀、原因及對策分析[J].教育導刊,2009,(8).
[5] 武漢:確保九成以上農民工子女能上公辦學校. [EB/OL].http://news.xinhuanet.com/local/2011-01/30/c_ 121042020.htm.
[6] 王昆侖. 農民工城居子女義務教育問題研究[J]. 社會工作(學術版),2011,(3).
The Value Bottom Line for Children of Migrant Workers and Suggestions
ZHANG Lei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3, China)
In social transition, migrant workers rank their children's education (in this study refers only to compulsory education) an increasingly concern, but due to institutional barriers and their quality factors, their children's education has been extremely unfair. For example, in Wuhan East Lake High Technology Development Zone, we start from the analysis of children of migrant workers by education status analysis of the City, and then discuss children's education problems of local migrant workers, and at last make some reasonable suggestions.
Children of Migrant Workers; Education; East Lake High-tech;Value Bottom Line
G40-011.8
A
2095-414X(2012)04-0084-04
張雷(1981-),男,助教,研究方向: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教育法學.
2011年度湖北省共青團重點調研課題項目(鄂青辦發[2011]4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