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周湖健
新媒體技術的發展促成新型傳播關系形成,很大程度上對傳統意義新聞專業主義形成了新的解構:比如,媒介資源和媒介渠道的豐富化,導致大批量的“草根傳播”和“公民記者”涌現,對科層制新聞傳媒機構產生了沖擊;其次,傳播資源和媒介渠道使用的便捷性和低門檻性,造成新聞信息容量擴充、新聞制作權泛化。傳播層級泛化,不僅消解了傳統媒體主體的權威,同時也使傳媒機構專屬權力逐步擴散化、弱化,新聞責任和新聞理性旁落。此外,新媒體技術也推動了新型傳播交往關系的產生與變化。信息傳播的范圍實現全球化、傳播者與受傳者間曾經的絕對界限消除,使新聞人的職業性身份顯現危機。
新聞專業主義是美國政黨報紙解體之后在新聞同行中發展起來的“公共服務”的一種信念,是改良時代行政理性主義和專業中立主義總趨勢的一個部分,也是新聞行業的信息宣傳模式由以利益集團、政治權力為主導轉變為以客觀、中立作為方向的標志。這種職業價值理念和與之相關聯的系統化職業的組構方式及可操作化工作模式,主要包括專業培訓、專職工作、自律精神、法律保障、專業協會等。
從內部分析,新聞專業主義包含至少四方面內容:新聞價值標準、專業的新聞機構、新聞倫理以及職業新聞人。在專業的新聞機構管理與組織下,職業新聞人只有以普遍得到認同的新聞價值標準為工作的尺度,將新聞倫理作為基本道德規約和精神指向,才能夠使新聞生產的獨立性和專業性得到保證,才能從真實、客觀的層面上為作為新聞基點的公共利益服務。
非職業機構以及個人對新聞行業的涉足不僅使傳統的新聞慣例與生產程式受到沖擊,還使得新聞理念本身遭受侵害。
通過高級教育與職業培訓,使受教育者能夠放下個人情緒與喜好,運用科學知識和真理,采取客觀態度從事新聞工作。通過大學與職業教育,他們有可能形成普通人不具備的職業精神與職業技能,使客觀性的選擇標準與判斷貫穿在工作的過程中。
然而,在信息權普遍化的時代,媒介近用權泛濫,沒有接受過專業教育與培訓的普通群眾更多地成為新聞發布的主體,新聞的采集、制作與發布中都帶有了強烈的主觀因素和個人色彩。新聞的外延在新媒體環境下不斷被擴展,新聞的邊界也發生了游移,新聞的定義越來越寬泛,更多信息“泛化”成為新聞。新媒體技術支撐之下,媒體不再爭奪硬新聞,動態新聞的傳統地位受到沖擊。公眾不僅可能通過市場“無形的手”對新聞產生間接的影響,甚至可以直接參與到新聞生產的某個環節,使之逐步走向極端化、個性化和娛樂化,新聞的生產方向同客觀、中立的價值標準發生背離,建立新聞專業團體的內部話語體系與客觀性控制機制變得愈加困難,新聞生產必將走向自我否定。
而且,非專業機構與非職業新聞人介入新聞傳播領域,使新聞業與基本的職業操守與新聞倫理日漸背離,新聞生產中的新聞理性和新聞責任遭到侵害。新媒介助長了虛假新聞的蔓延,為新聞信息盜竊鋪設了便捷路徑的同時,曾經被新聞工作者所認同的新聞價值和新聞理念正逐步貶值。
專業新聞機構在角色上由新聞信息傳播渠道的控制者轉向新聞內容的提供者,并且傳統新聞機構之間可以組織聯合經營,整合資源,在信息的采集、制作與傳播方面實行聯動,最大可能地降低資本、人力和物力投入,使新聞生產成本降低,新聞產品質量提高。職業新聞者應當進行新聞信息的篩選,負責信息的解釋,主持公共意見的論壇,鞏固新聞和信息傳播中意見領袖的地位,有力引導公共議題討論的方向,構建新聞公共領域。重建新聞價值標準,推動其向高品質、互動方向發展,構建理想的語言環境。重塑新聞倫理,維護新聞信息的有序、健康,由傳統的“理性”、“責任”向“事實”與“人文關懷”并重的方向轉變,體現“以人為本”,呼喚對人的價值的重視。只要在職業性和專業化的傳媒機構管理和組織下,才能夠保證新聞的生產形成一套制度化、標準化、專門化的運作流程與模式,保證新聞生產的專業性、獨立性、自主性。所以,職業化的傳媒機構是形成專業新聞最主要的保障。
首先,機構設置的專門化能夠確保新聞生產不依附任何政治機構或者利益集團,因此能夠擺脫政治權力和經濟權力對新聞話語的組織方式、新聞內容等方面的操控或干預;其次,職業的傳媒機構標志著新聞生產的常規化與制度化,極大地推動了新聞的生產質量與效率提升;另外,專業化的傳媒機構在運作上依靠市場,市場的邏輯對于新聞生產的立足點起了決定性作用,保證了新聞生產以公眾的利益作為基點。
因此,職業傳媒機構維護了新聞生產的品質和基本秩序,并有效維系著新聞生產的客觀立場。但是,新媒體的涌現使非專業機構與個人組織被賦予了新聞的生產權力,使職業的傳媒機構地位受到沖擊。
新媒體平臺的出現使新聞的生產權力發生分化,在理論上講,任何個人或組織都能夠借助新媒體平臺進入新聞的生產領域,模式各異,內容多樣,并且其新聞生產不以盈利為目的,并不需要發行與廣告作為維系其運轉的支撐。
以發達的信息互聯網絡作為代表的新媒體在沖擊科層制專業媒體機構的同時,對職業新聞人的職業身份受到威脅。在新媒體強大的沖擊下,專業媒體機構在求得生存與發展的前提下,必須更加重視媒體工作者的人生安全,選擇深度融合的路徑,將多種媒體優勢力量綜合起來,重新建立起具有更高水準的機構。同時也要結合網絡新媒體的開放性特征,強化新聞信息的互動性與參與性,取消新聞信息傳播者單方面的控制,保留給受眾充足的表達空間。
在電子媒介普遍化的現代社會,普通公眾能夠自由進出新聞的傳播領域,隨意扮演新聞傳播者和受眾角色。然而,這部分公眾大都沒有受到過專業的培訓,新聞專業知識與技能欠缺,通常只是新聞傳播領域的偶然介入者或者普通的新聞業余愛好者。
然而,新媒體技術為這部分公眾介入新聞傳播領域提供了基本條件,比如能夠執行拍攝、錄制、剪輯、處理等操作的工具與設備的普及,推動了新型傳播交流結構的形成,使傳播方式的單向性發生改變,傳統的以信息的傳播者為中心的信息交流結構在由網絡等新媒體構筑的時空范疇中失效了,這一方面使新聞生產主體的范圍擴大了,另一方面也是職業新聞者的身份發生瓦解。由于公眾能夠對新聞進行自由采制,并可以將其采制的新聞及時加以傳播,這種傳播并不局限于某群體,使新聞信息的傳受主體不再有涇渭分明的界限,傳統意義上的新聞信息“把關者”——職業新聞人的身份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綜上所述,新媒體預警給新聞專業主義造成了巨大困境,新聞專業主義的權威性、獨立性被新媒體語境下的分權化運動所拉平、消解。但是,這并不表示新聞專業主義遭遇了徹底的淪陷和失敗,也并不預示著新聞也面向全面的衰落或者消亡。從另一種角度說,新媒體語境正在召喚新聞專業主義重構與新一輪賦權,主要體現在傳統的新聞業集體轉型、職業新聞人身份重構、新聞倫理與價值標準重建。
[1] 陶東風. 大眾傳播與新公共性的建構[J]. 中國傳媒報告,2008(4).
[2] 滕昶. 中國社會輿情與危機管理報告(2011)[N]. 青年時報,2011.
(海峽都市報閩南版,福建泉州 36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