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付 曉
新聞評論的背景是整個社會的大環境,對社會中的事實進行深入的思考和探究,必然會受到來自多方的影響,欲探求新聞評論的立足點,需要明了這些主要的影響因素,綜合各因素之情況,尋求相對平衡和有益于傳媒活動發展的“黃金分割點”。
傳媒活動與政治的關系,是一個長期以來備受關注的話題。傳媒人對權力機關的感情可謂又愛又恨。作為一種精神活動,新聞活動無法離開其“宿主”——掌握一國經濟命脈的政治力量,這一力量為其提供必要的物質條件和傳播平臺,成為了新聞業得以生存的依托。多數情況下,權力機構以利用傳媒機構為自己的政治宣傳工具來作為交換條件。新聞評論作為重要的輿論導向文體不得不在這樣的大方向上慎重抉擇,由此就產生了很多有目的性、不客觀乃至不實的評論作品。
市場經濟的呼聲早在三十年前就漸高起來,而傳媒經濟的春天則姍姍來遲,我國曾經歷過對與經濟掛鉤的一切傳媒行為深惡痛絕,猶恐避而不及的階段,直至1982年9月,黨的十二大以后方得以健康發展,較之起步較早的西方,我國在此方面的歷史與經驗并不深厚,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經濟上的干預和壟斷可以對評論的各個方面產生影響。
若聽任這些因素對評論者進行作用,新聞評論遲早會成為部分或全部的“提線木偶”,而想要讓新聞行為成為純客觀的活動的想法,也是絕對不切實際的,新聞需依托社會而存在,無法“不食人間煙火”。因此,一個現實可行的評論立足點便是:盡可能的實現經濟等方面的獨立,讓制約新聞評論因素的影響力盡力降到最低,想要尋找最能實現自身價值和的評論立足點,以上這一點是遠遠不夠的。
俗話說“吃人的嘴短”,這句俗語道出了新聞評論所面臨的現狀,迫于來自贊助商的經濟壓力,遇到很多“敏感問題”就需繞道而行,而這樣有悖于新聞評論的定義:針對現實生活中新近發生的、具有普遍意義的新聞事件和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而發議論,講道理,直接發表意見。莫非“具有意義”的新聞事件中不包括“老總”的事件?某些公司犯的錯誤中沒有“需要解決的問題”?這顯然是經過了人工的“過濾”處理了,為了不充當這個“過濾器”,媒體就需要從根本上改變自己寄人籬下的地位,兵法上有“以戰養戰”之說,因此媒體也可以延伸成“以媒體養媒體”的理念。即發展完善和多元的媒體經濟,在自己創造的企業中淘金,媒體不應僅僅存在于銀屏之中,它的身影更應當出現在平面、教育等領域。形成一個具有經濟效益,能獨立生存的集團。創建于1923年的時代華納傳媒公司便是這一領域的先驅,憑借在多領域的、以文化經濟為主的杰出商業運營,它不但創造了億萬財富,更令自己的本行——傳媒事業蒸蒸日上,最終雄踞一方,這個成功的案例再次向世界媒體人發問:媒體之樹上長出茂盛的經濟枝條——有何不可?有的人認為,新聞機構就應當守本分地單鉆文化工作,一旦與經濟掛鉤便有“唯利”之嫌,殊不知,這正是長久地保存一部分媒體工作純潔客觀的有效手段。“萬事不求人”之后,新聞評論便可以撇開做人“食客”的顧忌,一視同仁地看待任何顯赫的角色。CBS前王牌主持人丹·拉瑟之所以愿意于古稀之年接受馬克·古本的邀請,正是因為馬克承諾:這是個完全“懸空”的節目,無需考慮收視率和任何經濟問題,唯一的要求是“卓越”,杰出如丹·拉瑟,尚且將無經濟負擔的純凈評論作為自己的事業夢想,這又何嘗不是廣大評論者的心聲?
評論者的背后,都隱藏著各富特色的政治環境,沒有任何一個評論者能夠脫離政治機構的載體——國家,因而,評論者所倡導的言論都不可避免地體現著其國家的政治特色。在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之下,新聞評論的風格表面上嚴肅有余活潑不足,本質上仍是懾于民主制度的不完善而帶來的言論限制,對于如此的局面,評論者有些“忠孝難兩全”。愚以為,面對不得不面對的政治,新聞評論應該有必要的魄力,用一己之力去監督和制約權力機構。畢竟令民族前進的是憂患而非安樂,為粉飾的太平添磚加瓦不會是長久之計,有意義卻不得不逆耳的諍言終會得到政治的寬容和采納,畢竟,很多的改革在最初是以反叛的面目出現的。早在1953年全國人口普查之后,就有馬寅初的“人口論”橫遭批判的先例,20年后,歷史終究承認了這一正確的選擇,糾錯的過程是漫長的,但真理依然不會被掩蓋,只要正確,便不妨在評論中直言。縱覽全球媒體,我們不難感受到,在評論這一方面,西方的筆觸更為“冷酷”、“不留情面”,這樣的冷酷不僅僅表現在對國際事件的報道中,同時也體現在對評論者所在國家的事件報道中,我國的新聞評論缺少的正是這份專注于新聞、必要時頂住客觀因素的干擾的魄力。
在這個過程中,評論者的國際化的視角至關重要,他們需要擁有更加清醒的頭腦,國際化大事件發生后的第一時間里,能比整個民族快半拍,跳出事件本身,站在一個足以總覽全局的高度上分析各種利害得失,讓民眾在新聞這個了解外界的第一窗口中,能得到一個全景的、原貌的國際世界之印象,從而避免盲目自居或妄自菲薄,以及在日后了解部分相關情況后的矯枉過正。
提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為何要做新聞評論?
為更多的經濟收益、更大的關注度還是別的原因?對已發生的事件進行是非的判斷和論述乃至假想,這一切的最終目的都在于——更好的生活。倘若所進行的評論無益于社會的進步,即便它視角再獨到,文采再斐然,也沒有存在的理由和意義。作為新聞評論者,極易迷失于此,因此應當時時提醒自己:為社會的幸福而摒棄的言論,不算是對理想的背叛。有了這個出發點,我們在選材和立論之前,就有了依據。2009年11月27日,唐福珍以自焚抗拒政府強拆,加上其后的一系列抗拆事件,催生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房屋拆遷法草案》,依據我們的立足點,新聞評論在這樣的事件發生時所扮演的角色,就應當是這個“草案”設想的提出者,是尋找悲劇根源、呼吁治理要害問題的倡導者。在通常的新聞傳播活動中,公眾所看到的新聞是媒體所提供的新聞,媒體認為是大事的就是大事。因此,媒體對一件事情提攜或是打壓都會很直接地影響到輿論方向。適度地描摹一件事情所帶來的影響力、張弛有度地控制輿論熱度將是聰明的選擇,而且這些被描摹和重視了的事件最好有其代表性,能夠觸及體制層面,對社會產生積極而深遠的影響,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那么上海11月15日的大火慘劇將終究是人們記憶中一個悲慘的印象,別無其他;奧運、世博和亞運的舉辦也將缺乏深思,成為一場轟轟烈烈的表演。在輿論處于原始的、未經塑造的狀態下,新聞評論所要做的,就是指引一個讓有關方面發展得更好的輿論方向,讓曖昧的觀點明晰起來。
曾有人說,記者的職責是:“我來到這了,我看到了。”這便足矣,而新聞評論緊隨其后,承擔的是直擊要害的思索任務,是不同于忠實地反應客觀事實的另一重要職責。這一職責中含有反思過去、穩定當下和植益于未來的使命,因而扎好根基,踩定立足點,握緊評論劍,方能 “任爾東南西北風”。
[1]周鴻鐸.中國傳媒經濟六十年成長報告.傳媒,2009(10).
[2]郭慶光.新聞評論教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