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成交不成交》到《愛唱才會贏》看中國電視欄目的移植和改造

文丨孫 鑫

在中國，現在的很多電視節目都是從外國移植和改造過來的，中國浙江衛視有一檔電視欄目叫《愛唱才會贏》，而美國有一檔電視欄目叫《成交不成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愛唱才會贏》是《成交不成交》的中國化。

1 生活化意義的賦予和呈現

電視真人秀節目起源于西方。這類節目以其廣泛的關注度、參與度引起電視節目的收視狂潮。從此，虛擬的影響生活開始呈現對生活的無限真實的模仿，同時誘惑著眾多的民眾參與其中。中國的大規模真人秀節目，普遍被認為從湖南衛視的《超級女聲》開始。《超級女聲》作為對美國選秀節目《美國偶像》的成功模仿，成為中國真人秀節目的肇始。《成交不成交》是NBC（美國全美廣播公司）的重要真人秀類節目。由美國著名主持人Howie Mandel 來主持。

《成交不成交》是一個面向普通民眾的節目。它的備選對象是廣大的節目受眾。每一個參與者，甚至是坐在電視機前的興奮觀眾都被巨額大獎牢牢吸引。節目錄制現場狂熱的觀眾，幾乎能把空氣點燃。金錢對人的誘惑，展露無疑。作為一個美國電視節目，它強大的美國文化植入也是不容小覷的。這一個從根本意義上講就是一場關于運氣的賭博的游戲，無意間使瘋狂貪婪的人性得以清晰地呈現，但是，美國文化的強大宣傳攻勢很好地為此做了掩護，使得我們并不會對這一游戲的價值取向多做判斷。因為它太簡單，參與的人愿望也更簡單——贏得大獎（最高可達600萬美元）。以第二季第一集的《成交不成交》為例，入選的三位選手：Robin Mollins（空軍參謀軍士），William Min（傳教士），Mathew Solina（卡車司機）。我們且來看看這三位的表現。第一位，作為空軍軍士，她首先自我介紹了一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提到自己是一位從伊拉克戰場榮歸的軍人，提到自己能為國服務很自豪；然后，表示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自己可愛的小侄女的未來的大學贏取“獎學金”。第二位，作為對妻子忠貞不移的傳教士（和妻子結婚已經23年），他表示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為自己將來在教堂的設施建設募集資金。第三位，一個育有五個子女的中年男子（作為卡車司機23年），并沒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家史，家境相當普通。但是，他的運氣卻出奇的好。每次節目主持人停下來和參賽者交流的時候，觀眾都會瘋狂地鼓掌。這鼓掌聲中，包含了對美國文化的認同。一個軍人，一位傳教士，一位在普通不過的民眾。這三位可以代表美國文化的精髓：美國的強大的軍事存在，上帝，美國夢。通過這些，我們就不難理解觀眾面對巨額獎金的瘋狂來得這么自然。因為，這是他們的文化。

再來看看浙江衛視的《愛唱才會贏》，以2010年10月10期為例，入選的四位選手：龍套演員楊彤，歌手愛戴，肚皮舞老師劉瀛，獄警吳珊珊。這些參與者，更加平民化，也更符合中國選秀節目平民化的傳統。除了相對有名的愛戴外，其余三名選手，都是平民的代表，他們的愿望都與自身的理想和家人有關，充滿著生活氣息。而獎金，相對于《成家不成交》，簡直無從說起。本

期最高的獎金出現在愛戴選中的箱子里，也只有五萬元。但是，這個節目慈善性質，致力于眾多的普通人小小愿望，并不以巨額的獎金渲染，使得節目沒有成為美國節目的單純翻版。這種移植和改造，固然與文化差異、國家廣播電視節目的管制有關，但是更多的是電視節目制作人對節目的品質追求和自身的準確定位。使得這個節目在模仿的同時，兼具著自身的“中國特色”。眾多小游戲來連貫引導的節目，使得節目自身充滿了平民化的娛樂氣息和生活意趣，而又不失價值觀的引導和關注。

2 真實化元素和本土化元素的取舍

同樣以《成交不成交》的第二季第一集為例，巨額獎金的誘惑幾乎無人能擋，這是一個我們無法忽略和必須面對的問題。美國的電視節目，可以對這個問題直視無礙，不會過多關注價值取向問題。從美國對超級英雄的宣揚就可以看出對個體的過度肯定導致了觀念的極端的個人主義欲求。從節目中我們不難看，除了Robin Mollins很好地保證了克制之外（可能跟她作為軍人有關），其他兩位選手都因比賽的巨額獎金面臨著不同程度的瘋狂。Robin Mollins在為自己的侄女贏得了足夠的“獎學金”之后，果斷選擇了放棄繼續。而身為傳教士的William Min則在女兒和近乎咆哮的觀眾的慫恿下，自己也陷入瘋狂。這讓人不禁想，身為上帝的使徒，這不是很諷刺么？最為不可思議的是Mathew Solina，這位相貌平平，身材矮小的夸口狂人，竟然如有神助，運氣好得不可思議。在數次的瘋狂之后，他也開始審視自身的好運氣，最終他才選擇適可而止。我們從頭到尾可以看到的是笑容可掬的主持人，穩坐黑室的銀行家，還有近乎瘋狂的參賽者和觀眾。這從某種程度上，更具真實性。但是，這種煽動性的節目，看起來讓人血脈泵張，一度讓人覺得運氣是一種天神一樣的助力，甚至自己也會不由自主地著魔，陷入其中。正如那些參賽者的表現一樣，我們的天性中更真實、更令人覺得難以接受的一面都展現了出來。如果視其為正確和理所當然，無異于對病態文化的膜拜。但這也是美國電視節目的特點，他們對人性不良的一面不加掩飾的呈現，甚至在某些節目中對此大肆渲染，如CBS（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幸存者》，讓人對價值觀和生存意義增加了更多困惑。

作為本土化元素植入的《愛唱才會贏》，如果僅僅作為《成交不成交》的中國版，定然會水土不服。作為中國文化的一部分，道德、價值，必然使節目在法律的準繩下又多了約束。對于金錢的態度，中國人的態度向來也是諱莫如深的。金錢是中國文化中一個相當復雜的元素，如果處理不好，則會是節目淪為媚俗、爛俗的賭博游戲（盡管美國人不會這么認為）。中國強大的輿論力量，包括現在最具影響力之一的網絡輿論力量都有可能是節目遭到嚴厲批評，而使節目在強大的輿論攻勢面前面臨失敗。因此，如何揚長避短，在本土化元素植入的基礎上使得節目獲得生命力和觀眾的認可，是至關重要的。在娛樂時代，大眾的興趣關注度變化之快是驚人的。《愛唱才會贏》以其平民化、游戲化和公益性的形式使得節目的受眾得到了“小”中的樂趣。這些東西，恰恰是看起來揮金如土財大氣粗的美國電視節目所沒有的。在這里，沒有巨額獎金（最高也不過10萬人民幣），有的只是一個個簡單的愿望和理想的訴求。如在2010年10月10期的三位平民選手的愿望，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不過，這與《成交不成交》可謂有著本質區別，這里是完成愿望而不是成為富翁。這就使節目扮演了圓夢天使的角色，而不是使人暴富的運氣“骰子”。與此同時，那些具有吸引力而又與本土化元素并不相違的形式也得以保留。比如以銀鷺冠名的夢想天使團，這些都是中國特色的美女，裝束和舉止都顯露這東方特色。還有《成交不成交》節目中扣人心弦的節目原聲音樂，這都使得節目更加流暢和具有觀賞性。

3 “中國原創”的焦慮

《成交不成交》本身也并不屬于原創，但是它卻創造著美國的收視率奇跡。它如何能做到本土化，對于中國的電視節目引進、移植和改造，具有啟示作用。

首先，對于原創節目，是需要有著土壤的。中國電視臺，能夠有著經濟實力和獨立來完成節目制作的并不多，而且中國實行的和美國不同的“產銷”模式。美國的電視集團被稱為電視網，是在于它們走著自身產銷“一條龍”的模式。美國的準入制度和管理制度與中國有著明顯不同，這就要求中國的電視節目在符合自身體制下進行創造。而且，就收益和持續關注度而言，中國的觀眾相對選擇較多。原創節目的生存周期如果收益不能保證，一般生存周期都相對較短，這就使得中國的節目制作寧愿選擇復制、移植和改造，也不愿意進行原創的原因。但是，成功的移植和改造并不亞于一次原創，關鍵在于如何能在大環境下借助節目形式，來完成自身內容的詮釋。這一點，美國的電視節目在自身定位和市場預期上做到了很好的把握，這值得我們學習。而湖南衛視的《超級女聲》也是一個例子。這次選秀節目，使得平民化的聲音第一次得到了空前的回應。

其次，美國的《成交不成交》也是荷蘭游戲節目《Miljoenenjacht》的眾多翻版之一。不過，作為成功的電視節目，美國版獲得的成功與其強大的移植和改造能力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成交不成交》是完全美國化的。喜劇演員作為主持人、美女模特、巨額獎金、參與者都是懷揣“美國夢”的美國普通民眾。這一切都使得這個像童話故事里的故事成為了動人心魄的現實，這的的確確有著難以置信的號召力。而《愛唱才會贏》相比之下，就會顯得“小氣”：獎金沒法比、觀眾似乎也不夠“狂熱”、小游戲眾多、參與者的心理落差也不會太大。但是，這似乎這種溫和的、溫情的詮釋才更符合中國人的審美和需求。

最后，《成交不成交》的形式不自覺地涉及經濟學中的預期功用理論和風險趨避，這對于中國的節目創作者不無啟示。美國的眾多的電視節目都是由一系列資深策劃人動用了眾多人力資源的基礎上匯智而成。以1999年的荷蘭電視節目《老大哥》為例，它就是依據喬治·奧威爾的小說《1984》中的人物原型而來，展示了被偷窺和監視的人的生存狀態，美國版的也獲得了相當大的成功。反觀中國的中國文化元素，都沒有得以開發利用，不能不說是個巨大的浪費。而且，僅僅就移植和改造而言，中國做得成功的節目也并不少。《愛唱才會贏》是廣告行為贊助下的電視節目，移植中和遭受的困難并不少。在節目中，我們隨處可見“銀鷺”的廣告，從冠名到坐在角落的觀眾受眾的歡呼“手掌”。廣告過度地侵占和利用節目資源，這是改造中一大難題，這固然有利益分擔的問題，但是節目的制作者也更應該審視自身的位置，努力從自身出發，進行節目的獨立改造。

對于“中國原創”的焦慮，也是中國目前電視節目移植和改造的重要問題。雖然，這對于中國的電視節目制作來說，是一個需要花費時間和心力進行不斷嘗試的過程，但是很多的嘗試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浙江衛視的《愛唱才會贏》又是一次積極有益的嘗試。

[1] 闞乃慶，謝來.《最新歐美電視節目模式》.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

[2] 劉昶.《歐洲優秀電視節目模式解析》.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

（信陽師范學院，河南信陽 464000）

本文系“河南省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電視節目新模式的移植與本土化改造》成果，項目批號：2011—QN—2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