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式“異質”聲音：試析韓寒《光榮日》中的后現代主義情結

⊙趙 環［鄭州大學體育學院， 鄭州 450044］

《光榮日》自稱為中國第一部魔幻現實主義的作品，我們閱讀全書卻發現其生產、敘事甚至審美意識都沒有體現出“魔幻現實主義”，反倒有點類似于“惡搞”，小說的主題仍然是調侃、戲謔、顛覆教育制度。這種主題實質上已超出了一般意義的青春文學對課堂的叛逆，它更多的是指向文化權力，對某種意識形態的否定傾訴。采用身體式的關注，隱喻教育的失敗的精彩大賽，更深入地批判了荒謬的文化控制。要把握好這部作品，關鍵在于體會創作中表現出來的后現代主義的狂歡敘事特征。

一、狂歡式理論的來源以及對中國后現代小說創作的影響

“狂歡化”源自歐洲狂歡節的文化，從理論上提出狂歡化概念，并對此做出系統闡釋，讓其具有影響力的人物是蘇聯著名的學者巴赫金。他認為，中世紀人們的生活方式有兩種：（1）刻板正統的生活。人們嚴格遵守宗教戒規和社會等級，充滿著嚴肅、禁欲和崇高。（2）“狂歡節式”的生活。人們可以在狂歡節的舞臺、廣場或大街上舉行可笑的祭祀、儀式、游戲、游行和表演等活動，所有的人都可以不拘形式地言說、交往、發泄和戲謔，徹底擺脫教會和官方規定的等級、特權、禁忌和神圣的束縛。此情此景中人們有了一種異質的觀察人生的視角即戲謔。恣情狂歡、調侃戲謔、自由隨意狂歡式的生活體驗，既存在特殊的時空，又升華為一種深刻的精神生活。文藝復興時期民間戲謔文學迅速掀起文學狂歡浪潮，并顛覆了正統教條文學，代表作有：拉伯雷的《巨人傳》、薄伽丘的《十日談》、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等。我國當代小說經歷了“現代性”探索與實驗后卻仍然不知文學創作的方向，不得不承認，巴赫金狂歡化的理論為我國小說創作指出了一條后現代式的創作之路。韓寒的《光榮日》就明顯地表現出后現代化的狂歡式敘事特征。

二、后現代異質性狂歡式情結表現

1.邊緣化的人 在模仿現實生活的戲劇中，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沒有現實生活的嚴肅正經，里面的人是用狂歡式的言行來歪曲、作弄、諷刺惡搞主流意識形態文化，是社會“邊緣化”的領域，后現代主義文學《光榮日》正是用邊緣化的方式來塑造人物的性格特征?！斑吘壔钡娜酥饕譃橐韵聨最悾?/p>

（1）社會底層中的人 韓寒的《光榮日》中，有兩個人給我們的印象特別深刻，那就是哈雷與麥片，她們兩個人都是小人物，處于當時社會中的邊緣化地位，說得好聽點就是社會底層人物。麥片主要是以賣淫為生，而哈雷則是一個以唱歌為生的歌女，而且精神上有病。一場大火改變了兩個人的生活，變得一無所有的麥片當了一所學校的教師，由于過去賣淫的經歷，使她在教學生涯和日常的生活及交往中，處處流露出那種鄙俗的言語和反常的行為方式；歌女哈雷則永遠生活在自己的狹小空間里，永遠活在無拘無束、絕對自由的自我世界里，執著單純的她并沒有得到人們的認可與同情，在別人的眼里，她是一個作為茶余飯后談資的十足的瘋子，但是她很快樂地為他們做事，愉快地為學生上課，在音樂中，她仿佛能夠得到自我展示、自我實現，然而身體上是禁錮的。

（2）神秘的人 韓寒的《光榮日》中，有些人和事給人的感覺非常神秘，例如年老的劉小力力大無比，可以一個人砍倒一棵大樹，但是在給樹鑒定年齡的時候，卻荒唐地砍斷樹的年輪；還有阿婆，她有一次抽獎意外地獲得了一臺電視機，把這臺電視機倒掛在墻上，卻對聲音的感應特別敏感，有些詞語能夠使它爆炸；此外劉小力的狗的表現更是令人匪夷所思，這只狗只有兩條腿，且被大麥用來上體育課，在大爆炸中又被炸斷了另一條腿，最后剩下一只腿還能夠與別的母狗交配，完事后還不忘回到主人的身邊。這是不正常的一群人和事物，他們通過自己的行為方式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圈子。

（3）偏離社會中心的人 大麥的人生是曲折的，一連串的生活的驚險經歷，徹底地改變了他的人生觀與價值觀，這種人生觀與價值觀偏離了主流的意識形態，開始拋棄以前懷揣的美好夢想和正義感，這些經歷深深地刻在麥片的記憶中，成為日后揮之不去的影子。在《光榮日》中沒有那種一本正經的人，即使是當官的人也被賦予邊緣化的舍棄色彩。

2.故事情節的雙重化 巴赫金主張狂歡化包括相互對立、相互轉化的二元感受，《光榮日》的情節在這點上特別明顯，例如一本正經與荒誕戲謔的對立統一，高尚與低俗的完美融合，狂喜與悲慟的水乳交融等。

（1）支教經歷 老師在現代社會是一個特殊的職業，也是一個既需要專業知識技能也需要崇高的職業道德的專業化職業。因此大麥畢業后主動放棄分配，自愿到貧困落后的山區支教，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這一舉動是需要勇氣也是值得頌揚的。但是到了山區學校后，那里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意義上的教師，麥片是一個賣淫女，哈雷是一個精神上有創傷的歌女，劉小力則是一個犯過事的老研究員，最讓人啼笑皆非的是：給學生上體育的是劉小力的那只只有兩條腿的狗，后來大爆炸只剩下一條腿。這一故事情節涵蓋了崇高與荒誕的和諧統一。

（2）蒙昧狀態的理想 毫無疑問大麥是一個有理想有人生目標的青年，正是這一原因才使得他做出到山區支教的義舉，但是他的理想是很宏觀的，沒有具體的可操作的實現途徑。在這個山區小學里，麥片為了逃避火災責任稀里糊涂地當上了一名老師，由于過去賣淫的經歷，她把衛生課上得栩栩如生，但是把本應嚴格嚴肅的政治課上得荒唐不堪。哈雷是一個自娛自樂的歌女，她喜歡唱歌，并且能夠從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快樂，每天唱歌的她卻不能夠獲得身體上的自由，大部分時間里她是被關在鐵籠子里的，所以她不能獲得正常人通過潛規則而獲得的成功，不能進入藝術的殿堂。在大爆炸中，她成為第一個犧牲者，從此這個山區小學失去了往日的天籟之聲，而有間接責任的則是大麥，是他親手摧毀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狂歡舞臺，與此同時也親手埋葬了哈雷天籟般的聲音。

3.粗俗的語言 由于文學是現實生活的真實反映，文學的高雅固然很重要，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粗俗的文學語言更貼近生活，更為大眾所接受。

（1）文章作者使用的粗俗語言 在《光榮日》中，作者使用了很多幽默詼諧、戲謔嘲諷、夸張的語言，語言粗俗化的重要表現是“語言的粗鄙化”，粗鄙化是指：低級趣味、世俗化傾向、過度與墮落。一個重要的例子就是賣淫小姐對火車站的搬遷心有不滿，甚至有些憤怒，因為在她們的眼里，一節一節的火車并不是火車，而是生殖器，是她們賺錢的法寶。還有麥片用只剩下兩條腿的狗給學生上課時的情景，狗跳學生也跳，狗聞自己拉的屎，學生也跟著聞，讓人讀著惡心至極。

（2）描寫人物時語言的粗俗化《光榮日》中的一些粗俗的語言比現實生活中的一些語言還要夸張生動，與性相關的一些事絲毫不隱晦，人物之間的對話到處充斥著淫詞穢語，這是韓寒以往作品中所達不到的高度，例如麥片與其男友吵架的對話“你有沒有職業道德，要射也不講聲，非要射到人家嘴里你才高興”等，這些語言在現代開放的社會人們也不會大聲講或者直截了當地說，怎一個“臟”字了得。

4.戲仿化空間 在巴赫金狂歡化理論中，第一是嚴肅正經的世界，第二是戲仿化的世界。戲仿化世界是第一世界的戲仿，由一群小丑和各種神秘兮兮的人組成，采取夸張戲謔的手法，使得人物活靈活現。在韓寒的《光榮日》中，戲仿了社會和學校，但其高明之處在于沒有從大的社會環境去直接批判，而是從小的生活場景出發，描寫了充滿戲謔、調侃的人物對話，讓人們在笑的同時不知不覺地深入到本質問題的思考，他所描繪的社會是整個現實社會的一個縮影，是人們思想、情感和愿望的表達。

韓寒的《光榮日》中充斥著后現代主義的情節，后現代主義是一種典型的批判主義，后現代異質性狂歡式情結表現在人物邊緣化、情節雙聲化和語言粗鄙化、空間戲仿化，通過對這些人物、空間、情節和語言的分析，狂歡式的后現代異質得以充分展現。

[1]唐宏峰.后現代語境下的狂歡——論周星馳喜劇的狂歡化色彩[J].文化研究，2003，（04）.

[2]巴赫金.拉伯雷研究[M].李兆林，夏忠憲譯.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8.

[3]卜昌偉.韓寒《光榮日》7月1日上市出版方稱版稅為220萬元[N].京華時報，2007-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