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財經大學國際商學院 李東坤
眾所周知,三十多年來我國的國際貿易獲得了迅速擴張,但是對外貿易增長方式的轉變仍是中國外貿發展面臨的一個重大而艱巨的問題(李坤望,2008)。目前,中國外貿的發展主要還是依靠數量擴張,自主品牌缺乏;從產業鏈的角度來看,我國出口產品多集中在中低端,高技術產品所占比重仍較低(李健,2010)。這種粗放式發展方式不僅會導致我國貿易條件的惡化(林桂軍,張玉芹,2007), 還會對資源、環境形成很大壓力。美國次貸危機所引發的全球經濟衰退使我國的出口受到很大影響,貿易結構的不合理性進一步暴露,對經濟的影響也進一步深入。因此在這種背景下,梳理商品貿易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相關文獻對推動理論研究的深入和發展具有十分深遠的意義。
藍慶新(2001)曾將貿易結構定義為構成貿易活動的要素之間的比例關系及其經濟聯系,它包括貿易活動主體之間,客體之間,以及主體和客體之間的比例關系。
目前,商品貿易結構的研究還未形成單獨的理論體系。但我們在國際貿易理論中總可以看到商品貿易結構的影子。古典貿易理論的絕對優勢理論、相對優勢理論以及新古典貿易理論的要素稟賦理論表面看來是研究一國如何根據自身優勢安排本國進出口的問題,但實際上一國進出口產品的選擇恰恰反映了本國的商品貿易結構狀況,因此嚴格來說古典新古典理論探討的正是開放條件下對外貿易商品結構與產業結構問題(胡倩,2000)。在新貿易理論中克魯格曼將討論從完全競爭市場擴展到了不完全競爭市場,提出了產業內貿易,并指出了生產的不確定性。如果說古典新古典貿易理論中商品貿易結構的狀態是清晰可辨的,那么不完全競爭理論則更進了一步,其指出由于生產的不確定性進而導致商品貿易結構也是不確定的(張曙宵,2003)。戰略性貿易政策理論在此基礎上又進了一步,認為政府可以通過市場干預來改變一國的比較優勢,從而改變一國的商品貿易結構,將分析由靜態轉向動態,從而關于商品貿易結構的論述也變得更全面。
在傳統的貿易理論框架下,假定技術和資源不發生任何變動,貿易可以通過提高資本密集品的相對價格來促進經濟增長(Stiglitz,1970),但是并未得到實證檢驗的支持,也沒有涉及貿易結構的問題。Baldwin(1992)在新古典增長理論的框架下分析自由貿易的影響。他指出自由貿易不僅會產生傳統意義上的靜態效應,還會通過資本的動態積累促進經濟長期的增長。他認為資本積累效應的獲得只取決于貿易量而與貿易的結構和方向沒有任何關系。Mazumdar(1996)對此提出了異議,他認為只有當一個國家出口消費品而進口資本品時,貿易才能夠帶來經濟的增長;反之,則未必能夠帶來經濟增長效應。新貿易增長理論更加強調了貿易可以通過技術溢出而產生動態效益,如研發活動的增加、專業化程度的提高以及市場的擴大等等(Romer,1990)。Coe & Helpman(1995)進一步指出,對發展中國家來說,由于國內外資本品生產率存在差異,進口資本品并不一定會帶來資本品價格的下降,反而會提高本國的全要素生產率,增加資本品的邊際產出進而促進經濟增長。綜上所述,不管是新古典理論還是新貿易理論,都強調了貿易結構對經濟增長的重要作用。根據貿易結構度量方法的不同主要可以分為以下三類:一是根據產品附加值的高低將貿易商品分為初級產品和工業制成品,貿易結構的變化主要以兩類產品貿易額變化為依據。這種分類方法是最傳統的,國內外不少學者曾使用這種方法進行初期的分析,如藍慶新(2001)等等。一般來說初級產品出口與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正相關,而工業制成品在發達國家獲得了出口擴張。這類實證文章更多的是從比較優勢的角度闡釋商品貿易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但這種分類方式相對寬泛,無法提供更詳細的信息,同時這種方法并不能對貿易理論進行證偽。二是根據Baldwin和Mazumdar的分析將進出口產品分為資本品和消費品兩大類,以兩者進出口的相對數量比來衡量貿易結構(王永齊,2006),但是這種方法并不能反映出貿易產品技術附加值這一更為重要的技術含量屬性,同時也不能精確地反映出中國貿易結構的動態變遷過程(蘇振東,周瑋慶,2009)。三是用顯示技術附加值測度技術的方法來度量貿易結構。關志雄(2002)最先給每一個貿易品賦予一個附加值指標。樊綱等(2006)在此基礎上做了修正,提出了技術顯示附加值的原理,并以各國在該種產品上的比較優勢作為權重。杜修立和王維國(2007)對該指標做了進一步的修改,提出了新的假設和歸類方法,認為權數應該是各國在該產品世界總產出中的份額。蘇振東、周瑋慶(2009)利用產品技術附加值的指標采用面板分析的方法發現出口貿易結構變遷對中國經濟增長存在顯著的非對稱影響效應,且出口貿易結構的優化促進了中國經濟的長期持續增長。顯示技術附加值的方法與其他方法相比有很多優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投入產出法分析的不足,深入到產品內部,探討越來越重要的技術指標,對一國經濟的發展有更好地參考意義。但是最大的困難是要找到一個成熟可靠的指標,目前這還未達成統一。
黃曉玲(1990)指出,商品貿易結構和產業結構相互影響。產業結構提供了商品貿易結構的物質內容和活動范圍,而商品貿易結構的優化又會促進產業結構的升級。黃慶波、范厚明(2010)對此做了進一步的論述,指出對外貿易可以從三個途徑來促進產業結構的升級:一是為產業結構調整提供信息和方向;二是解決產品結構性短缺和過剩問題;三是根據不同產業作用的不同來調整產業結構。兩者的實證關系也得到了發展。根據度量產業結構指標的不同,相關研究大致可以分成三類:一是按照三大產業的比重來度量產業結構。二是從生產要素密集程度來劃分和研究產業結構,發現勞動密集型行業出口貿易結構與產業結構負相關,資本密集型行業出口貿易結構與產業結構正相關(李耀新,1995;李磊,2000)。三是以制造業為突破口用技術附加值來度量產業結構。Lall等(2005)指出,可以通過考察一國的出口商品構成便可得到該國所處價值鏈位置的間接證據。Wang&Wei( 2008)設立了衡量價值鏈的出口商品結構不相似度指數指標,指數值越低,越靠近全球價值鏈的高端環節。唐海燕和張會清(2009)借鑒這一指標進行了實證分析,表明參與產品內國際分工、開展商品貿易對提升價值鏈的位置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產業結構如何影響經濟增長?周振華(1995)認為主要從三個方面來考慮:一是產業結構的有機結合會產生巨大收益,這是推動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二是優化合理的產業結構會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三是產業結構關聯效應使某一部門的技術創新作用不斷擴散,并使技術創新的中心不斷轉移,從而帶動整個經濟增長。劉偉(1995)認為經濟增長的實質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歸結為工業化,進而理解為結構演進。郭克莎(2001)運用結構主義的分析方法對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進行研究,并以中國為例,指出產業結構的瓶頸制約及產業結構升級緩慢都會阻礙經濟的增長,從另一個角度對兩者的關系進行了論述。劉偉(2002)對全國各地區的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分析,得出第一、二、三產業分別增長1%會導致國內生產總值分別增長0.14%、0.33%、0.54%。劉云峰(2004)、郭文(2007)等都得出了類似的結論。另外就某一地區來說,很多學者也進行了實證檢驗,如徐捷錦等 (2008)對重慶,虞斌(2010)對浙江,牛鴻蕾(2010)對江蘇等等,產業結構的提升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均得到了驗證。由此可以看出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擁有比較堅實的理論和實證基礎。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從理論和實踐兩方面的文獻中可以看出,改善商品貿易結構可以通過提升產業結構進而促進經濟增長。這一間接影響機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不僅從理論上拓寬了商品貿易結構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路徑,加深了對商品貿易結構的認識,更突出強調了改善商品貿易結構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雖然在實踐中,由于商品貿易結構與產業結構的測度指標難以統一,目前有關間接影響機制的實證分析十分有限,但是在后危機時代,加深商品貿易結構對經濟增長多種影響途徑的重視仍是我國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實現經濟協調可持續發展的又一有效途徑。
在回顧評述了相關文獻以后,我們可以得到以下結論和啟示。
(1)商品貿易結構對于經濟增長的直接影響基本已被大多數學者所認可,只是在具體衡量過程中由于指標選取的不同而存在程度上的差異。
(2)商品貿易結構的衡量指標經過發展已經從表面的產品分類衡量深入到要素層面技術含量的衡量。
(3)商品貿易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問題對于像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尤為重要,次債危機的發生讓更多人將關注點轉移到了這個問題上。
商品貿易結構對經濟增長具有重要作用,但是一個適合本國國情的商品貿易結構對經濟的促進作用才是持久而顯著的。任何力圖提升商品貿易結構的政策措施必須要與當前的要素稟賦條件相適應才能真正發揮作用(邵軍,徐康寧,2009)。商品貿易結構的調整與升級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1]杜修立,王維國.2007.中國出口貿易的技術結構及其變遷:1980—2003[J].經濟研究,2007(7).
[2]Lall,S.Weiss,J.and J.K.Zhang.2005.The‘Sophistication’of Exports:A New Measure of Product Characteristics[R].Asian Development Bank Institute Discussion Pap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