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專業化、多樣化對城市群經濟增長的影響

鄔麗萍　何斌

內容提要產業專業化、多樣化分工與分工交易經濟是研究城市群形成與發展的重要路徑，城市群形成與發展的過程就是產業分工不斷深化的過程。專業化還是多樣性分工更有利于區域經濟增長是學者們長期關注的問題，已有的研究往往忽略了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以及城市群中各城市的功能定位，而實證研究結果的不一致導致了對這一問題的長期爭論。論文構建了一個加入專業化與多樣化分工要素的城市經濟增長模型，分析產業專業化與多樣化對城市群及其內部各城市經濟增長的影響，并以廣西北部灣城市群為研究對象進行實證分析。

關鍵詞產業專業化產業多樣化城市群經濟增長

Industrial Department of Guangxi Development and Reform Commission（Nanning， 530022）

Abstract： Industrial specialization， diversification division of labor and transaction is the important path of research on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urban agglomeration.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process of urban agglomeration is the deepening process of industrial division. Is specialization or diversification more favor to area economic growth？ Investigators mostly ignore the difference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the functional localization of each city in urban agglomeration， the discord of empirical research outcome result in long—term debate. The paper construct a city economic growth model added in specialization and diversification， analyze the influence of industrial specialization and diversification on the economic growth of urban agglomeration and each city among it. We take Beibu gulf urban agglomeration as object ofempirical study.

Key Words： industrial specialization； industrial diversification； urban agglomeration； economic growth

產業專業化、多樣化分工與分工交易經濟是城市群形成和發展的重要動力。專業化還是多樣性分工更有利于區域經濟增長是學者們長期關注的問題。實證研究的結果并不一致，因而對這一問題的爭論一直存在。本文擬將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城市功能定位差異等因素加入對這一問題的分析，以求得出有益的結論。

一、區域專業化、多樣化的內涵

專業化和多樣化是分工的兩個方面。專業化（Specialization），是指某一經濟主體“依賴于其他（經濟主體）提供自己不生產的東西，集中提供特定類型的商品和服務”（牛津經濟學詞典（第一版），2000），或者說一個人或組織減少其生產活動中不同職能操作的種類，即，將生產活動集中于較少的不同職能的操作上（盛洪，1995）。而多樣化（Diversification）是指“一個企業或國家的活動在不同類型產品或不同市場間的擴展”（牛津經濟學詞典（第一版），2000）。在使用上，專業化常常有兩種含義：一種指專業化的程度或狀態，另一種則指專業化的趨向或過程。前者是靜態的，后者是動態的。然而，多樣化（Diversification）卻僅僅是一個動態的概念，靜態意義的概念多用多樣性（Diversity）來表述。Siegel等（1993，1995）認為，“經濟多樣化是一個隨時間變化而多樣性狀態不斷提高的過程”。

專業化與多樣性可用于不同層面的描述。在個體層面上，專業化是指個體具有特定的技能或專業資格。在企業水平上，專業化是指企業集中于特定產業。實際上，企業專業化和多樣化是很難分開的。某種程度上，所有企業都是多樣化的，真正生產單一產品的企業是非常稀少的，甚至生產單一產品的企業也可以具有不同的市場。在區域水平上，專業化是指地區、區域或整個國家專業于特定活動。相似地，多樣性也可以發生在個體、企業和區域等水平上。

區域多樣性與區域經濟規模大小有關。一般來說，區域經濟規模越大，其包括的經濟活動類型就越多，產業部門之間的聯系就越多，區域的經濟多樣性程度也越高。Wager和Deller（1998）、Siegel等（1995）認為，區域經濟多樣性不僅與區域經濟的規模以及多種專業化的存在有關，而且也與產業間的相互作用和聯系有關。因此，區域是否為多樣性的，也與研究區域的空間尺度有關。同一城市群，在地方尺度下，城市群作為大都市區，既可能表現為專業化的，也可能表現為多樣性的；在區域尺度下，城市群作為一個整體，主要表現為多樣性的；而在國家或全球尺度下，城市群作為國家或全球分工體系中的一個結點，又可能更多地表現為專業化的。

區域多樣性與區域專業化可同時并存，二者不是對立的。區域多樣性并非專業化的缺乏，而是區域多種專業化的并存，并且“產業綜合體具有較強的產業間聯系”（Malizia和Ke，1993）。區域經濟構成是一個從專業化向多樣性逐漸變化的連續空間，在某種意義上，純粹的專業化區域和純粹的多樣性區域都是不存在的。

二、產業專業化、多樣化分工與城市群形成發展

城市群是區域內城市化發展到一定階段出現的空間上高度密集，經濟社會緊密聯系的復雜空間組織形式，其最顯著的特征就是集聚。從產業經濟學的視角看，城市群內各城市依據自身優勢條件進行產業分工與交易，形成由具有專業化或多樣化特色的城市組成的城市體系。與一般城市體系不同，城市群的結構特征不表現為等級結構，而呈現為明顯的扁平化、網絡化特征。各城市相互之間不僅縱向聯系，還有密切的橫向聯系。城市群內的城市是密集而又相互作用的具有產業結構差異的異質性城市，具有不同的產業專業化與多樣性特征，彼此競爭、分工與協作，為企業發展創造環境，并推動城市群的創新、增長與發展演化。基于新制度經濟學的視角，城市群是一種交易規制結構，是介于市場交易與一體化組織之間的一種中間性網絡產業組織。與市場組織和層級組織相比，網絡組織具有很強的合作性和較強的競爭性，它比市場組織穩定，比層級組織靈活，相對有效克服市場失靈和內部組織失靈，使城市群內的企業可以獲得群外企業所沒有的競爭優勢。

梳理各相關理論對產業分工與城市發展的研究成果有如下主要觀點：經濟學認為，經濟事物的演化在于分工的深化，分工和專業化的增進是探討近現代經濟發展原因的一條主線索；新古典經濟學認為，城市的形成演化是向心力與離心力長期均衡運動的結果，向心力源于產業分工導致的地方化經濟與城市化經濟；新興古典經濟學認為，分工經濟與交易費用的矛盾沖突是城市產生的根本原因（Yang，1991；楊小凱，1998）；新增長理論認為，長期來看城市群持續發展的源泉在于知識技術等內生因素，而知識技術的創新則內生化于產業專業化與多樣性分工。多樣性對新的、創新的產業部門的發展至關重要，而具有相似產業專業化積累對成熟產業則顯得更為重要；演化經濟學認為，多樣性推動著系統的演化，通過演化、選擇和創新，多樣性成為系統長期穩定甚至生存的關鍵（Rammel和van den Bergh，2003）???；投資組合理論認為，多樣性有助于減少區域經濟增長的波動性和衰退的風險[2]。

綜上，產業專業化、多樣化分工與分工交易經濟是城市群形成和發展的重要動力。城市群發展，產業專業化、多樣化分工與交易為當前經濟學研究普遍關注的研究領域。

三、產業專業化、多樣化對城市群經濟增長的影響

區域產業專業化與多樣化分工各有優劣，其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作用如何，專業化還是多樣化更有利于區域經濟增長是經濟學界長期關注的問題。專業化和多樣化對經濟增長影響的爭論聚焦于集聚經濟外部性的來源，即何種外部性占據主導地位。外部性是新古典經濟學的重要范疇，也是新制度經濟學的重要研究對象（苗靜，王雅麗，2007）。外部性可以分為靜態外部性和動態外部性。在靜態外部性方面，產業專業化可獲取外部規模經濟，處在同一行業的企業可共享資源、信息和知識等來節約成本，提高生產效率。同一行業的企業集聚在一起可以專業化協作，共享專業化技術的勞動力市場，形成一個專業化的中間產品供應市場，還可以共享某種共同設施。產業多樣化也可以獲得靜態外部經濟，多種產業和多樣化要素的集聚可增加物質資本、人力資本、技術等要素與企業配對的機會，從而減少要素供求雙方的搜尋成本（陸立軍，2009）。多種產業集聚可以共享某些中間投入品，中間投入品的種類，從而提高生產效率。在動態外部性（主要由企業之間知識和技術溢出所帶來外部性）方面，產業專業化有利于形成MAR外部性，產業多樣化有利于形成Jacobs外部性。如果MAR外部性占主導，那么區域經濟應該專業化；反之若Jacobs外部性占主導，那么區域經濟應該多樣化。

專業化的優勢很早就被關注，其對生產效率的提升作用也受到普遍的認同。然而理論界長期以來對專業化分工的收益過分強調，而淡化了其弊端。專業化的弊端主要有兩方面：一是過度專業化可能導致區域經濟不穩定，容易因支柱產業外遷或生產周期進入衰退期而導致整個區域經濟的嚴重波動甚至衰退；二是過于單一的產業結構很有可能導致區域經濟被“鎖定”，難以適應外部環境的變化（Martin and Sunley， 2006），也難以尋找到新的發展方向，因此最終難以保持經濟的持續增長。Essletzbichler（2004）認為缺乏產業多樣性可能會降低區域經濟轉型的能力。可見，雖然專業化可以使得區域在短期內獲益，但是卻不利于經濟穩定和可持續發展。學者們越來越認識到多樣性的收益，Simth（1990）的研究表明產業多樣性與經濟增長率正相關，Bernard and Gianna（2003）發現在區域經濟空間相關下，產業多樣性與經濟穩定和增長顯著正相關，Frenken et al（2004）認為產業多樣性也可以成為經濟增長的重要源泉。產業多樣化的收益至少有三個方面：從靜態效率的角度看，產業多樣性有利于經濟穩定，從而為經濟發展提供穩定的外部環境，有利于不同產業相互協作，共享公共資源；從動態效率看，產業多樣性可以有利于知識溢出和技術創新，有利于企業家精神的自發培育，從而有利于經濟的長期發展；從演化經濟學角度看，多樣性可以為選擇機制提供素材，可以防止區域經濟的發展路徑被“鎖定”，防止區域經濟變得封閉，促進信息流動。

國內外許多學者對專業化和多樣化在城市增長中作用的實證研究做了大量工作。實證結果表明，專業化和多樣化對城市增長的作用并不相同，有時甚至是相反的結論。Moomaw（1981） 的研究證實，多樣化的效應比較低，人口每增加一倍時僅為2.7%。Nakamura （1985）通過對日本的研究發現，專業化的效應比多樣化大，人口每增加一倍時分別增加4.5%和3.4%。Henderson （1986） 對美國和巴西的研究也顯示，專業化的效應比較顯著，而多樣化不顯著。Tabuchi （1986）對日本的研究與 Nakamura （1985）的相反，沒有明顯的專業化效應，而多樣化則較明顯，為人口每增加一倍生產率提高 4.5%。Rosenthal 和 Strange （2003）考慮到了集聚經濟的地理范圍，發現了專業化效應的強烈證據。Henderson （2003）也發現專業化效應最強。許多國內學者也進行這方面的研究，薄文廣（2007）研究表明多樣化程度與產業增長之間存在著一種非線性關系，當多樣化程度較低時，多樣化不利于產業增長，而當多樣化水平較高時，多樣化則會促進產業增長。石靈云和劉修巖（2008）基于2003年我國四位數行業制造業數據，實證分析專業化和多樣化對勞動生產率的效率，結果表明專業化和多樣化都能促進勞動生產率的提高。賀燦飛和潘峰華（2009）利用2000年和2005年地級市及以上城市的兩位數制造業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發現動態外部性和我國城市產業增長存在非線性關系，產業專業化和本地競爭一定程度上可以促進產業增長，但是當專業化和競爭超過一定水平之后將不利于產業增長；相反，多樣化程度只有達到較高水平之后才會顯著促進產業增長。

（4）產業專業化與多樣化分工對各城市經濟增長的影響為：南寧和玉林產業相對專業化指數變量的回歸系數較大，均大于1，表明這兩個城市產業專業化對經濟增長有很強的正效應。防城港和北海產業專業化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也較為顯著，崇左市產業專業化對經濟增長僅有微弱促進作用，欽州產業專業化對經濟增長則有較大的負效應；產業多樣化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普遍較弱，南寧、北海和玉林產業多樣化對經濟增長均表現為微弱的副效應，欽州、崇左表現為弱的正效應。防城港市的產業多樣化對經濟增長則表現出強的正效應。

表2 北部灣城市群產業專業化、多樣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四、結論與啟示

加入產業分工因素的C—D函數能較好地解釋地區經濟增長中產業分工的影響。相對產業專業化與多樣化指數對于地區產業分工的專業化與多樣化特征的測度是有效的。

城市群是專業化與多樣化城市組成的網絡化城市體系，是介于市場交易與一體化組織之間的中間性網絡產業組織，具有較強的合作性、競爭性，為群內企業提供獨有的競爭優勢。產業分工是城市群形成演化的主導力量，城市群的發展過程實質就是一個由產業間水平分工到產業間垂直分工再到產業內水平分工的不斷深化的過程。欠發達地區城市群處于形成初期，產業分工還停留在產業間水平分工階段，城市間產業聯動較弱。

不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不同因而產業分工特點不同。通常在城市發展的初級階段，專業化與多樣化產業均處于較低的層次，總體呈現出專業化水平較低，多樣化水平相對較高的情形。隨著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專業化水平逐步提高而多樣化水平相對下降；隨著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的進一步提升，多樣化水平進一步提升最終實現更高層次的專業化與多樣化產業分工。區域產業分工初級階段相對較高的多樣化水平是由于專業化的缺乏，而高級階段相對較高的多樣化水平則是由于多種專業化的并存。城市發展過程中產業分工遵循“低層次多樣化、專業化缺乏——專業化水平上升——高層次多樣化、多種高水平專業化并存”的發展路徑。

欠發達地區產業分工處于較低的層次，基于自身的稟賦優勢發展具有特色和競爭力的專業化產業并向優勢產業轉變顯得尤為重要，低層次的多樣化分工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微弱，不少地區甚至是負效應。

城市群內部各城市專業化與多樣化分工特點與城市經濟規模及其在城市群中的地位有關。城市群內部呈現出GDP越大，產業專業化水平越低而多樣化程度相對較高的特點，城市群中心城市通常具有最高多樣化和相對較低的專業化水平。

主要參考文獻：

???Rammel C. and J.C. van den Bergh. 2003. Evolutionary policies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daptive flexibility and risk minimizing[J]. Ecological Economics 47：121—133.

[2] Baldwin J.R. and W.M.Brown. Regional manufacturing employment volatility in Canada： The effects of specialization and trade[J].Papers in Regional Science 2004（83）：519—541

?4? Feldman， M. P. and D. B. Audretsch. 1999. Innovation in cities： Science—based diversity， specialization and localized competition[J].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43：409—429.

?5? Duranton G. and Puga D. 2000. Diversity and Specialisation in Cities： Why， Where and When Does it Matter？ [J].Urban Studies （37）：533—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