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內助”眾生相

文/惠之

“貪內助”眾生相

文/惠之

近年來，浙江在查處貪官腐敗案中，貪官背后的“貪內助”現象引人關注。眾多案例表明，在一個個利令智昏、徇私枉法的貪官身后，往往有一個貪婪的內當家。她們或對丈夫的腐敗行為熟視無睹，或同流合污，有的甚至赤裸裸地跳到前臺幫助丈夫受賄、索賄、轉贓，或訂立攻守同盟，為其開脫罪責等。一個個反面教材向我們發出了血淋淋的警示：這些“枕邊人”何以成為貪官走上犯罪道路的助推器？

俗話說得好：“清官有個賢內助，貪官有個貪內助?！惫賳T的家屬，雖然沒有直接的權力，但是因為在家中的地位，他們在一些官員走向深淵的過程中，很可能“推波助瀾”?？v觀近幾年來紀律檢查部門所查處的案子，夫妻同貪、婦助夫貪等現象屢見不鮮，這也被稱為“貪內助”現象。下面請來看看“貪內助”們的眾生相：

案例一：代收型

“丈夫當官，妻子收錢”，這在“貪內助”現象中非常普遍。臺州市原市長孫炎彪犯受賄罪，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財產15萬元。其妻子凌亞娣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2年。孫炎彪在任臺州市長期間利用職權“為人辦事受賄，而市長夫人則積極為丈夫搖旗吶喊，并瘋狂伙同幫助其收受他人財物，夫妻二人非法斂財達一百余萬元。然而令他們難堪的一幕出現了：夫妻相會在法庭。

無論是在領導的心中，還是在群眾的眼里，浙江開化縣委書記王金良（1963年出生）都是位年輕有為的領導干部，沒想到他卻因為貪欲，最終走向了犯罪的深淵。翻開那厚厚的案卷，王金良的48次受賄記錄暴露在陽光之下，令人觸目驚心（2009年5月，王被嘉興中院判處有期徒刑12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20萬元）。王金良曾任紹興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后任開化縣委書記），受賄記錄基本上是在他擔任紹興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時候創下的。王金良48次收受賄賂的過程，就好似一部正在上演的電視連續劇。而導演這部受賄“連續劇”的則是他的妻子。

浙江某建設集團董事長杭某是王金良賄賂案的“重磅手”。從2001年起，他每年春節都會以拜年的名義為王金良送上禮金。2003年杭某在紹興開發一樓盤，向王金良夫婦發出了看房的邀請。王金良夫婦看中了一套排屋，面積183平方米，總價約115萬元。2004年的夏天，要付首付款的前一天，杭某提著一個紙袋登門拜訪。當時王金良不在家，杭某將紙袋交給了王金良的妻子余某，說：“這30萬元給你們，拿去把房款付掉?！庇嗄骋娺@么一大筆錢，起初是推辭，杭某又說：“這是我自己的錢，你們只管拿去放心地用，沒問題的?！庇嗄秤滞妻o了一回，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2005年上半年，王金良夫婦準備裝修新房。一天早上，杭某又提著一個紙袋來了。王金良正在家里吃早飯，杭某進來后與王打了個招呼，就徑直往他家的客廳走去，于是余某跟了過去。杭某把紙袋放在地上，對余某說：“這20萬元是給你們裝修的錢，裝修的事你們自己搞，我就不參與了?！边@次余某只是象征性地推辭了一下，便就笑納了。據余某后來交代：“畢竟是這么大的一筆錢，收下后心里也多少有點不踏實，有時也想過要退，但總只是說說，沒有實際行動?！?/p>

據王金良自己交代，僅杭某一人就送給他現金人民幣50.94萬元、美元4000元、英鎊1000元，基本上是由妻子代為收受的。王金良感嘆：如果妻子能夠為他擋一下，他也不至于會墮落到這步田地。在接受調查時，余某痛哭流涕：“王金良作為黨員領導干部收受這些錢物肯定是違法的，而我作為他的家屬，沒有為他把好這一關，還積極參與其中代為收錢，不僅葬送了他的前途，還給我們的家庭帶來了嚴重傷害，特別是影響到我兒子的健康成長，我現在非常后悔??！”

案例二：助貪型

2012年3月29日，浙江天臺縣最大的一起挪用公款、貪污案件在當地公開審理。逃亡13年后，陳婉珍、陳玨夫婦受到法律的制裁，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19年和18年。由此，一個“骨灰級”的“貪內助”出現在公眾視野。

2011年7月23日，潛逃13年的陳玨夫婦在廣東茂名被追捕歸案。說起這對夫婦，很多知情的天臺人都會搖頭嘆息：原本他們的生活挺滋潤，丈夫陳玨是天臺縣國稅局的干部，妻子陳婉珍則是天臺機械廠原會計，在當時的國有企業有著比較大的權力。1998年10月14日，當時的天臺機械廠正處于改制的關鍵時刻，沒想卻遭遇重大變故：時任會計的陳婉珍從機械廠賬戶中提取60萬元現金，和自己的丈夫銷聲匿跡，她還給廠長留下一封信，說自己挪用巨額公款無法歸還，只能一走了之。然而，清賬的結果，還是讓天臺縣人民檢察院的檢察官大吃一驚：陳婉珍除攜款潛逃，還涉嫌挪用公款200萬余元。陳婉珍夫婦這一逃，使得機械廠陷入困境。

陳婉珍之所以走上犯罪道路，和她丈夫陳玨有很大的關系。看到周圍人發財了，陳玨不甘心靠拿工資過日子，就貸款辦起公司，結果經營不善，虧了本。他們挪用的第一筆公款是在1995年11月。當時，陳玨向妻子提出，我公司缺錢，而你們機械廠里有錢，能不能拿來周轉一下。陳婉珍當時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我認為用一下就放回去，會沒事的?！睕]想到，這筆錢被挪用后，生意未見起色，陳玨弄出來的窟窿還需要錢去彌補，于是他們便想到了炒股。

另外一方面，機械廠也一直沒有發現，于是，這對夫妻的膽子越來越大，還打起“如意算盤”：拿公款炒股，從股市賺錢填補漏洞?？蓻]想到，股票虧損得非常厲害，這對夫妻就想到“一走了之”。

走的時候，陳婉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貪一筆，兩人就攜帶著60多萬元贓款，抱著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逃竄至上海，此后又逃到重慶。可笑的是，到了重慶，陳玨還是對炒股癡心不改，他利用別人的名頭在重慶開證券賬戶，打入58萬元炒股票，結果一虧再虧。

13年來，夫婦倆一直用化名生活，一家人東躲西藏，先后搬家30多次，他們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里，也不知道父母的真實姓名。因逃亡生涯所帶來的巨大精神壓力，讓陳玨患上了嚴重的皮膚病，擔心怕被發現，他不敢去醫院，只好自己亂用藥……站在被告席上時，陳婉珍悔淚長流。13年的逃亡生涯蒼老了她秀麗的臉龐，換來的是不安的靈魂和冰冷的手銬，更對不起一出生就和自己顛沛流離的兒子。

案例三：“清貧型”

曾經轟動全國的杭州蕭山市長莫妙榮受賄案，一個斂財成癖的妻子是這起受賄案的關鍵人物。莫妻朱金寶在到處斂財的同時，還時時表現著自己的“清貧”，以廉政夫妻的面孔出現在公眾的視線。她自己說的“家里平時隨手關燈，瓦數也不高”并不虛假，她可以穿著補了又補的破皮鞋，撐著斷了骨架的破陽傘逛街；大熱天，她到杭州存錢，卻舍不得花錢坐出租，寧愿擠公交；在菜市場為買一斤青菜也會和商販討價還價。

朱金寶最后因受賄罪被法院判刑五年零六個月。莫妙榮夫妻是一方在黨政機關為官策應、一方在幕后瘋狂斂財的“黃金搭檔”，結果是“夫妻雙雙把牢蹲”。俗話說：家有賢妻夫禍少，家有貪婦落馬早。如果不是朱金寶時常給莫吹枕邊風，莫妙榮也許不會這樣犯糊涂。他清醒的時候也曾有過擔心，告誡自己決心洗手不干了，但朱金寶卻左右了他，使莫妙榮在犯罪路上難以自拔。然而，為迷惑紀檢部門，莫妙榮的妻子事事厲行“節約”，處處表現“清廉”。

潛逃13年后，陳婉珍和陳玨夫婦倆被抓捕歸案。

案例四：緊迫型

衢州市原市委常委、浙江巨化集團原董事長葉志翔的妻子黃巨英，在丈夫墮落的過程中，就扮演了一個“緊迫型”斂財的角色。當時，隨著丈夫年齡的增加，黃巨英越來越有著權力過期作廢的緊迫感：丈夫一旦退休后，人們還會如他大權在握時那樣尊敬他嗎？只有錢，才能保證自己的未來。

正是沖著黃巨英的這種心理，經營海鮮業務的王某走了“夫人路線”。他先后6次通過黃巨英送給葉志翔財物價值50萬元，黃巨英在收受財物后均告知了葉志翔，并向他轉達了王某要求為其兒子在巨化公司安排工作等請托事項。衢州某化工有限公司總經理張某也是如此，他為了獲得葉志翔的關照，感謝其在廢料洗矽鐵、包裝桶、硫酸銨購銷業務上的幫助，先后4次通過黃巨英送上價值45萬元的財物，黃均代葉志翔“笑納”了。2011年4月夫妻倆分別被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5年與6年，沒收其財產60萬元。黃巨英在一種受賄面臨“危機感”和“緊迫感”的情況下“代夫出征”，到了利令智昏的地步。

巨化集團原董事長葉志翔與妻子黃巨英雙雙被送上審判臺

案例五：“理財”型

浙江407省道浦江段公路建設指揮部原常務副總指揮的妻子陳梅華，就是典型的理財型“內助”了，多年來，她不斷以自己特有的“理財”方式，刺激著丈夫的貪欲。

吳玉林自2003年4月開始擔任407省道浙江浦江段公路建設指揮部常務副總指揮，在工程建設的資金撥付、工程進度、質量管理等方面有很大決定權。有一次，包工頭胡某將一張存有20萬元的銀行卡送給吳玉林，陳梅華就馬不停蹄地開始“后續操作”：將6萬元以每月1分的利息外借，再將11.2萬元以吳玉林的名義，每月1.5分的利息借給某公司，其余的錢供家庭開支。這錢生錢的伎倆讓吳玉林嘗到甜頭。不久，他又笑納了胡某的20萬元現金。2009年當地法院一審判決，依法判處吳玉林有期徒刑十一年，陳梅華有期徒刑二年，緩刑兩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五萬元。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已查處案例中，有的官員一旦手握實權，便把家庭利益放在首位，權力也“共享”為家庭牟取利益的“工具”?！柏潈戎背３Ｉ墳椤叭腋?。

在杭金衢高速公路有限公司原副總經理溫井木的幫助下，王某投標承包的杭金衢高速公路常山服務區非常賺錢，結果，溫井木的妻子陳某開始眼紅。在“枕邊風”的吹拂下，溫井木也“投資入股”服務區，以溫井木母親的名義與王某簽訂了“股東協議”，并以此連續3年向王某索取所謂“分紅”142.5萬元，結果導致夫妻倆均鋃鐺入獄。

案例六：逃避型

還有一種“貪內助”，是對丈夫貪腐視而不見，但東窗事發后極力掩飾。義烏市稠城街道屋基村村民委員會原主任陳樟財的妻子楊美娟就是這么一個人。

在陳樟財被抓獲后（2010年8月12日開庭審理），楊美娟突然通過辯護律師向法庭提交了一份收據，該收據是陳樟財受賄案中一名行賄人的妻子任海菊書寫的。收據表明，任海菊在2010年4月8日收到楊美娟退還的行賄贓款兩萬元。如果收據屬實，陳樟財很可能不構成犯罪。然而，經調查，這收據是楊美娟“救夫心切”，伙同任海菊偽造的。為此兩人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今天要房子，明天要票子，后天要開公司，大后天要各種名牌……這樣的配偶，時間長了，有權的另一半，根本沒法擋住?！北姸鄼z察官嘆息道，官員的“后院”，是重要但難管的反腐陣地。

如何遏制“貪內助”

近年來，浙江省各地逐漸關注官員“八小時外”的品行，許多地方積極推動“廉內助”建設，希望發揮配偶的廉政監督作用，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如泰順縣組織了縣屬部門正副職和鄉鎮黨政一把手的400多名官員配偶，前去法院旁聽該縣規劃局原副局長張善平、繆碧云夫婦受賄案庭審，規?？涨?，以期達到警示作用。

然而，“貪內助”現象并未消失，蔓延的勢頭也未得到遏制。貪官夫婦表演“雙簧”謀取不義之財已成當今腐敗犯罪的典型特征之一?？梢哉f，很多貪官的背后，都站著貪婪的妻子。窩案、鴛鴦案，貪污受賄共同赤膊上陣，云云！其結局也往往格外慘烈，即一旦東窗事發，常常是“玉石”俱焚，全家覆沒。

“靠配偶或孩子去管住貪官，對家庭觀念很重的中國人而言，效果往往不明顯?！币晃环山缛耸空f，最關鍵的，還是要靠完備的制度來遏制“貪內助”現象，而積極推進官員財產公示制度是一則高棋。

“公開官員的財產，有助于制約官員的貪腐念頭?！庇袑＜艺J為，對官員財產公示，應該細分條目，公示官員夫婦以及子女的財產，內容可以包括現金、存款、名下的有價證券、未上市企業的股份、房產、車輛及其詳細地址等內容。

“這些內容公布以后，便于群眾監督，讓夫妻間的‘小算盤’無所遁形。”浙江磐安對新提拔的領導干部實行任前財產公示，得到社會各方的一致好評！

要建立與完善縝密嚴格高效的監察制約機制。努力發揮黨內監督、人大監督、行政監督、司法監督、輿論監督、群眾監督在反腐中的作用，強化與整合各項監督力量，力求達到實現：

第一，對實施貪污受賄的行為能很快被發現，使一些人的僥幸心理大大受挫，從外部約束“貪官”貪婪之心的萌發。如果“內助”頭腦清醒，也參加到提醒監督的隊伍中來，就會更加有效；

第二，無論誰做了腐敗之事，都會受到懲罰，全家背惡名，“享受一時，痛苦一世”，讓其不敢做，做了不劃算，擔不起腐敗成本。讓妻子們也明白這個道理，不再催促和逼迫丈夫獲取不義之財，這同樣會起到防微杜漸的作用。

古人云：“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奔彝ナ巧鐣募毎?，也是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的一塊陣地。

如何讓家庭成為廉潔、平安的港灣，需要對官員夫妻用心加強人生觀教育和反面典型教育。

在對待財富問題上使夫妻有正確共同的認識，時時警醒“勿以惡小而為之”，不是自己勞動所得絕不眼紅伸手，為了一家的長久平安，夫婦相互提醒，絕不允許有第一次。要明白“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一定不要抱僥幸心理。

當一個個貪官鋃鐺入獄，導致家庭破碎，夫妻悔恨交加時，清官夫婦難道不會為自己家庭圓滿、生活淡泊、幸福安康而感到廉有所值嗎？

俄羅斯有一個著名童話：“金魚的故事”，講了貪得無厭的報應。貪內助好比是漁夫貪婪的妻子，當她欲壑難填，最后要主宰大海時，她被打回了原形。

這就是貪得無厭的報應。一切“貪內助”都要以這個貪婪的漁婆為戒，一切為人夫的也切忌像漁夫那樣對“另一半”錯誤指令那樣俯首聽命。

因此，在官場上，男“一半”也好，女“一半”也好，都不妨重溫一下這個“金魚的故事”，并以此不斷來警示和告誡自己！

編輯：靳偉華 jinweihua1014@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