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不如癡

何飛鵬

我見過一個非常聰明的年輕人，擁有國外的碩士學位，他一度是我最看好的接班人之一。他做任何事，都能快速上手，表現杰出。但問題是剛熟悉一件事，他就開始想下一個職位，他的期待與要求，總是比主管快。基于人才培養，許多次我也按照他的意愿，提拔升遷。甚至我還一度自責，是不是我的反應慢了，以至于讓一個有為的年輕人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埋沒了他的才氣。于是我密切注意他的動向，以免再度犯錯，又被他先開口要求，處境尷尬。

結論是，他還是比我急、比我快，我的小心仍然趕不上他的急切欲望。最后我不得不承認，他實在太聰明了，聰明到在組織中，很難有一個職位適合他，我不得不放棄這位讓我愛不釋手的年輕人。

他走上創業之路，以他的聰明，很快擁有一個小格局的成果，每年有數額不大的利潤，足以讓他逍遙自在。可是從此他面臨瓶頸，而且很難突破。

如果要做更大的事，光靠聰明是不夠的，還要有決心、毅力、氣度、勇氣，而其中許多特質都是他不具備的。我只能替他可惜，好一塊材料，只因為太聰明了，聰明得仔細算計所有的事情，要用最快、最容易的方法做事，期望速成、期待短利，欠缺了“癡勁”與“傻勁”，而使他陷在“舒適”的泥淖中，擁有小成就，難成大格局。

這讓我想起臺灣財經前輩汪彝定先生的一句話，他常念著“慧女不如癡男”，如果剔除性別眼光，這句話正是這個案例最好的批注。任何人“慧”不如“癡”，慧易成事，但難成大局；癡似呆拙，但孜孜不倦，一點一滴，最后終能成就不凡的格局。

如果你是“癡”人，沒路走，只能努力，無須多言。問題是社會上“癡”人少有，大多是聰明人（或者其實是自以為聰明）。聰明人就是精于算計，心思復雜，以至于小算盤每天打、時時打，稍有困難就不做，稍遇挫折就放棄，無利立即就回頭，長遠大計無心想，結果是小成可也，大事難成。

最好的思考是，不論你是聰明人還是癡人，常常替自己留一點“癡心”，凡事想長一些，想遠一些。利益不要計算得那么精準，找一些辛苦、困難的事來做，找一些需要冒險、進取的事來做。然后發揮你的決心，考驗你的能力，激發你的堅持，磨煉你的執著，成就你的耐性，讓成果滴滿你的汗水、淚水，這是另一種歷練。編輯/獨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