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魔女”孔二小姐

龐國義

民國第一假小子

1994年11月8日晚，孔宋家族的末代總管孔令偉因直腸癌在臺北振興醫院逝世，走完了人生76年歲月。大陸報紙上一則不起眼的短小消息引起了一些六七十歲老人的感嘆：呵，孔二小姐走了！

孔令偉原名孔令俊，是民國時期四大家族中孔祥熙和宋藹齡的二女兒。宋美齡特別喜歡自己這個侄女，還收其為“干女兒”。

父親是國民政府財政部長，家庭顯赫富貴，加之依仗姨媽宋美齡和姨父蔣介石的背景，孔令偉這個“官二代”兼“富二代”自然是桀驁不馴、飛揚跋扈，成為蔣宋孔家族中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女”。

抗戰時期，孔祥熙一家生活在重慶，活躍在陪都大街小巷的孔家二小姐孔令偉，在山城留下了不少荒誕的傳聞，成為市民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談資。

孔令偉有四大愛好：飆車、騎馬、玩槍、耍女人。她體態瘦小，身高約1.5米，如果是窈窕淑女打扮，仍不失為美女裙衩，但她偏偏剪一副男式分頭，或西裝革履，歪戴禮帽；或商賈打扮，手持折扇，口叼雪茄，裝扮怪異，叫人難辨雌雄。

孔令偉常年穿著筆挺貼身的標準西服，像是一個發育不良的紈绔子弟。她腳上的皮鞋總是擦得賊亮，一塵不染，鞋帶上打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更多時候穿一雙高筒馬靴，腰間佩一把靈巧的手槍，疾步如風，架勢不凡。她生性強悍，從小崇拜雄赳赳氣昂昂的鐵血軍人，特別喜歡弄棒玩刀，經常搞惡作劇，調唆別人打架斗毆，見有人被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孔二小姐就特別高興。

孔二小姐雖然不喜歡規規矩矩上學念書，卻是一個超級武俠小說迷，案頭上擺滿了《七俠五義》、《兒女英雄傳》、《蜀山劍俠傳》等書。她常常一邊喝著洋酒，一邊吃著雞翅鴨腳等看書，一不留神就是一個通宵。書癮過足后仰面呼呼大睡，直到日上三竿或是第二天下午。

孔二小姐雖然身為女兒身，卻通過公選和私招，配備了文字、生活、娛樂、體育等幾個方面的女秘書，就像男人擁有三妻四妾那樣自豪榮耀。她常常帶著這群蝶飛鳳舞的女人，進公園、入戲院、到歌廳、上舞場、吃館子，晚上就住在自己的別墅里，還鬧出不少閨中緋聞。那些太太小姐們為了爭寵，還常常惹出些爭風吃醋的風波。

閑暇無聊之際，孔二小姐手牽一只舌頭伸得老長的純德種狼狗出行，遛碼頭、逛大街，招搖過市，嚇得毫無防備的過路人心驚膽戰，躲閃不及。望著她那副洋洋自得的樣子，路人只能搖頭自認晦氣。

當時有媒體稱她錯投了女胎，是“民國第一假小子”。

飆車惹禍

抗戰時期，有車一族十分稀少，女人開車更是罕見，女子飆車簡直是不可思議。孔二小姐這個假小子穿男裝，戴禮帽，掛墨鏡，叼雪茄，不怕山城坡陡路窄，頭頂日機轟炸，不顧后果地駕車狂飆，釋放渾身過剩的野性。

一次，孔令偉開著一輛豪華轎車，后面跟了一輛副官和衛士的隨護車，摸黑向歌樂山的鄉間別墅開去。

行至途中，各制高點的警報塔拉響了空襲警報。按照當局戰時交通規定，夜間遇空襲警報時，軍民車輛駕駛人員必須在車的前燈上罩一塊黑布，防止因車燈暴露交通運輸路線，招致日機轟炸。

孔二小姐為了搶時間，在日機抵達之前開到歌樂山，哪管什么規定不規定，對刺耳鳴叫的警報聲也充耳不聞，照舊驅車疾駛。

車至小龍坎，路旁一個崗亭突然沖出一名交通警察，見到一輛沒罩燈罩的轎車駛來，急忙舉手攔車，示意停車檢查。

孔二小姐見前面居然有人敢攔她的車，立刻火了，一邊減速，一邊搖下車窗，沖著警察大聲喝道：“滾開，閃一邊去！”

哪知這名警察腦子一根筋，手舞平日指揮車輛流動的警棍，堅持擋在路中，要車子停下來。

孔二小姐一踩油門，呼地一聲朝警察撞去，警察慌忙一閃，孔二小姐的車直沖過來，然后絕塵而去。可憐那名忠于職守的警察躲閃不及，被轎車撞倒在路旁，頭上和手臂立刻冒出鮮血，動彈不得。

幸虧后面那輛隨護車停了下來，車上的副官和衛士害怕出人命，下車把渾身是血的警察扶了起來，抬到車上送至不遠處的中央陸軍醫院搶救治療，才算撿回一條性命。

扇警察局長耳光

孔令偉從小嬌生慣養，脾氣刁蠻，動不動就扇人耳光，已習慣成自然。

那年月，長江、嘉陵江上沒有一座橋梁。從市區到南岸蔣介石的別墅，只能搭乘輪渡過長江。

一次，儲奇門江邊的汽車渡輪碼頭接到上峰電話，說蔣委員長一會兒要過江，要碼頭人員做好準備工作。

這邊電話剛掛，那邊孔二小姐神出鬼沒地開車出現在碼頭。渡輪碼頭憲兵不認識她，便叫她把車停到邊上，讓出車道，以候“蔣委員長”。

孔令偉火冒三丈，下車一個響亮的耳光就扇在憲兵臉上，碼頭上頓時鬧成一鍋粥。正巧委員長的車隊到了，見這位侄女兼干女又出手打人，蔣介石只得當眾訓斥她一番，然后一道攜車渡江去了。

又一次，孔令偉駕駛小轎車從市區沿舊成渝公路駛往沙坪壩，陣陣灰沙沖天而起，路人無不躲避責罵。

轎車行至化龍橋附近，車子后面突然響起陣陣喇叭聲，原來幾個男人開了一輛警察局的小汽車，受不了前車狂飆卷起的陣陣灰塵要超車。

限于當時的條件，在這條狹窄的碎石沿江公路上兩車交匯，如果相互禮讓則能勉強通過，如果一車占據中心車道，過往的車輛均只能“干瞪眼”。孔令偉哪里肯讓后面的車超自己，口銜雪茄，根本不避讓，后面的警車緊跟其后，拼命按喇叭。

孔二小姐突然來了個緊急剎車，將車子橫在路中央。后面那輛警車被迫緊急剎車，車內幾個男人差點蹦出來。車上的重慶市警察局長徐中齊和一個軍委會少將處長，怒氣沖天地推開車門，一左一右直奔前車興師問罪。

孔二小姐靠在車門邊上，身著西裝、頭戴鴨舌帽，乜斜雙眼，嘴里吐著煙圈，神閑氣定地瞟著他倆，兩人像被孫大圣使了定身法那樣呆住不動了。

這不是孔二小姐嗎？兩人像遭霜打的茄子一樣軟下來，馬上趨前彎腰向孔二小姐打招呼，連聲說：“抱歉！咱們車夫有眼無珠！”

孔二小姐并不買他們的賬，一句“混賬透頂”的絕罵之后，伸出短細的五指，習慣性地朝這兩位警界和軍界的頭面人物臉上“啪啪”各賞了一記耳光，然后氣咻咻地鉆進車內，開車揚長而去。

被打了耳光的兩位軍警大員，一聲不吭地呆站在那里，連連搖頭自認倒霉。待孔二小姐的小轎車駛遠了，才慢慢啟動警車往前開。

“白馬”引起的一場風波

孔令偉喜歡騎馬抖威風，尋刺激。她打聽到國府官邸馬廄新到了一匹俊俏壯碩的白馬，是意大利墨索里尼送給蔣介石的，心里就癢了起來。

她偷偷跑到官邸馬廄，要管理馬匹的馬夫把那匹白馬借給她騎。馬夫認識孔二小姐，平日也常常借馬給她，這次卻不敢貿然答應。因為這匹馬是“國寶”，蔣介石的專用坐騎，珍貴得很。可孔二小姐執意要騎這匹白馬，甚至又揚起了經常扇人耳光的纖細五指。無奈之下，馬夫只好牽出白馬給她，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她不能騎得太久，一定要快去快回。

騎上白馬的孔二小姐一下子忘乎所以，在公路和山間小道上狂奔了兩三個小時。人困馬乏，她才停下來在路邊小店喝了一瓶汽水，心血來潮，給馬也飲了一桶含冰塊的冷水。

誰知那匹白馬太嬌貴，喝了冰水后，全身直冒虛汗，精神萎靡不振，不思飲食，沒兩天就死去了。

那馬夫見狀，禁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因為再過幾天，蔣介石要騎這匹白馬檢閱部隊。在這個關鍵時刻影響閱兵，追究瀆職之罪是要掉腦袋的。

這事兒不知怎么被宋美齡知道了，她找來馬夫一問，得知又是孔令偉惹的禍，哭笑不得。怎么收場呢？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安慰那個悲痛欲絕的馬夫說：“你也別傷心了，我自有辦法，保你腦袋不搬家，照樣當你的馬夫！”

蔣介石晚上回到官邸歇息。吃飯時，宋美齡順便問了一句：“達令，聽說你要騎墨索里尼送你的那匹白馬閱兵？”

蔣介石沒有多想，隨口答道：“是的，那匹白馬俊俏壯碩，夠威風的。”

宋美齡故作驚訝：“呀，達令，不好，不好。三國時劉備那匹白馬夠威風吧，送給龐統不是在落鳳坡栽了？老墨這匹白馬漂洋過海，初來乍到，水土不服，到時認生不馴服，恐怕會出丑的。倒不如乘吉普車閱兵，又穩當又氣派！”

蔣介石沒有多加思索就說：“有道理，我就不騎老墨那匹馬，改乘吉普車吧！”

果然，蔣介石乘美國吉普車完成了閱兵，一場可能發生掉腦袋的“白馬事件”，有驚無險地被宋美齡悄悄化解了。

事隔不久，蔣介石也知道了那匹白馬歸西的來龍去脈。時過境遷，他也只有罵了句“娘希匹”后，就沒再追究了。

（責編：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