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2.8, 我2.4

陸幸生

又屢見公車改革的消息。林林總總，內容各異，有的說是什么級別干部以下，不配公車，什么級別是多人配一輛車，什么級別以上可配專車。也有的說，在某個級別之下（比如正局級），統統不配車，出于工作需要，屬公務員編制的，每月發給“費用”，數額按級別不同而不同。報道稱，各地已有多少萬輛小轎車被封存。

我非“公車中人”，不是級別者，不說級別話。有些“狀況”，是從采訪坐公車的人那里得知的。比如，采訪上海市某局（早已撤銷）當年39歲的副局長，上班享受“拼車”待遇，為不與別的副局長“軋鬧猛”，就坐公交車上下班。跟隨老市長到上海的新四軍干部、老局長，可單獨享用一輛上海牌轎車。

又比如發“貨幣化補貼”。今日報載：溫州公車改革，1300輛公車分6批拍賣，首批賣掉215輛。“對市區范疇內的公務交通，實行限額貨幣補貼，從科員、辦事員到局長，每月每人補貼最高3100元，最低300元。”

還聽說，相應機構給購車補貼，用者買車，缺額由自家掏腰包。前幾天，一位老朋友打電話來，埋怨：他定了一部轎車，首款已付，到提貨日期，營業員說最近這款車被“買公車”的人“弄瘋掉了”，還要等一個月。朋友不高興了：公車改革，私人卻提不到車。我開玩笑：你定部QQ，肯定不用等滴。

人事起落，車市繚亂。不由得我想起自己剛拿到駕照那年，遇見的“公車事故”。

上班開車，從盧浦大橋耀華路匝道上橋，到淮海中路匝道下橋。為準點到達單位，那個時間段橋上轎車極其擁堵。我是新手，屢屢被人超越，曾回報社抱怨，被有車階級老前輩取笑：你那叫被人家“斬嫩頭”。一天，前邊的車硬擠，我不讓，一把方向斜了，只聽得非常清脆的一聲“哐當”：我追尾了，把前面一輛很老的白色標致后保險杠撞癟了。下車一看，標致車前保險杠又撞在前面一輛奧迪的尾巴上。

我無甚好臉色。警察來了，倒是神定氣閑，這類區區小事見得實在太多了。按交規，我全責，各自記下聯絡方法，標致和奧迪去維修，費用由“我的保險公司（這話聽起來有多別扭）來報銷”。事情不大，涂涂油漆，不幾天，標致司機來報賬，我把錢付了。給奧迪司機打電話，回答說很忙，他單位到市里又很遠。我便態度很好地開車上門去送錢。奧迪車后保險杠也就是碰出幾個白點子，維修費300來元。

奧迪司機倒也客氣，閑聊一會，我說，好車子就是好車子，奧迪后保險杠也就是幾個白點子，啥事沒有。開車一族的通病，自己的車比別人挺刮，那是抓緊機會要自我表揚一番的：我這部奧迪，單位老總坐的；你看到后面“寫”的發動機排量是2.4，實際上是2.8，2.8跟2.4，車子是不一樣的哦。我有點納悶：你明明是2.8，為什么要改成2.4？跌身價嘛。司機答曰：我們上級單位老總，坐奧迪，那是2.8的，我這個下屬單位老總，也坐2.8，不是與上級老總平起平坐了？上頭要有想法的，事體不好這樣做的，所以，上級2.8，我就2.4，自家老總坐著很適意，上級老總看見不忌諱。

我閉口不言。

直到今天，我一直沒有搞明白：這個把2.8改成2.4的主意，是司機出的，還是單位老總吩咐的？車廂屁股后面表面文章好做，但是，這輛車的購置稅怎么付？購置稅是交給國家的，少交一文錢都不行，稅單也做不得假，單位財會部門心知肚明這部車子是2.8，天天看著那個2.4，就沒有議論，更沒有“擴散”議論？還有每年保險費，那是根據車價計算的，保險公司會同意把2.8的價位，降低到2.4來計算？再者，上級老總是吃素的，從來就沒有發現過這個“弄虛作假”？

這些問題，我想不清楚。不過，后來我卻“生出”一個毛病，在路上看到前邊奧迪，標志是2.8，就會想，這是不是3.0啊；看到奧迪3.0，就會想，這是不是4.2啊？自己曾聽到坊間傳說，不知確否，境外某國，奧迪4.2是部長級別座車了。

多年過去，想來那輛老奧迪也早已被改朝換代了。只是，有些不明白，至今還是不明白。而且，想明白了，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