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政

比起傳統紀錄片動不動一大串顧問名單的陣仗,《舌尖》的顧問只有兩位,“饞宗大師”沈宏非不遑多讓。問及對《舌尖》的出力,他卻不愿專美,將自己的勞動輕輕帶過。言談間,給人這樣的印象:沈宏非之于《舌尖》,似乎就是一把胡椒粉,并不影響食物的本味,一旦出場,卻能留下特別的印記。
《新民周刊》:陳曉卿是怎么找到你做《舌尖》顧問的?顧問在這部紀錄片里起到什么作用呢?
沈宏非:完全是巧合,我和陳曉卿是很多年的朋友。《舌尖》我主要參與了前期策劃討論和后期文字潤色工作,還有就是推薦和安排一些采訪點。
《新民周刊》:《舌尖》里哪些“點”或“菜”是來自你的引薦?為何選擇這些作為中國美食的代表?
沈宏非:三陽南貨店、汪姐,還有嘉興粽子,是我推薦的。選三陽南貨店是因為我童年時候經常走過店門口,印象很深,里面的東西都很有吸引力。(最吸引的是?)火腿吧!汪姐是住在老城隍廟附近的老上海,雖然不是專業出身,但我覺得她是天生的廚師。前些年她開了一家私房菜,朋友帶我去吃,就認識了。這次《時間的味道》要講“糟醉”對食物產生的影響,我就想到了她,會自制很美味的糟雞、醉蟹。這些“點”放在《時間的味道》一章里,并不是為了梳理中國美食,而是讓食物為主題服務,凸顯“時間”對食物起的作用。
《新民周刊》:陳曉卿強調《舌尖》不是完全的美食紀錄片,是要通過美食這個窗口,看到中國人,人和食物的關系,人和社會的關系。都說《舌尖》有文化,你覺得它的“文化”體現在哪里?
沈宏非:紀錄片拍攝前我們反復討論過角度問題。想過從人文角度梳理中國飲食,想過用甜酸苦辣咸“五味”來串,也想過分地域、菜系,但最后還是決定聚焦在飲食和中國人的“關系”上。很多寫飲食的都會涉及到文化,但是各自的切入點不同,像古書里常見“地主食譜”,是有錢有閑的文人寫的東西。但《舌尖》的主角是勞動人民,很草根。
《新民周刊》:用一部7集紀錄片拍中國飲食難免掛一漏萬,如今呈現給觀眾的《舌尖》,其中素材是經過怎樣的篩選?
沈宏非:每一集的素材都由分組編導負責募集。如果說篩選標準的話,會盡量避開工業化生產。比如說蝦醬,也可以去采訪邵萬生的工廠流水線,但選擇的是大澳的手工作坊。拍臘味也用的是香港“和興臘味”自家的小工廠。
《新民周刊》:印象最深的是哪個故事?
沈宏非:最觸動我的是“黃饃饃”的故事(見第二章《主食的故事》)。一方面因為故事發生在陜北,我沒有去過那里,感覺很新鮮;另外黃國盛這個人物也特別鮮活,干的是很辛苦的活,性格非常樸實。很多綜合因素,讓他給我的印象最深。
《新民周刊》:旁白多、對白少,剪接節奏飛快,還有特別的拍攝角度,都讓觀眾感覺《舌尖》風格“西化”,不太像中國的紀錄片,你覺得呢?
沈宏非:我想問問什么是中國的紀錄片?中國的紀錄片尚未形成它獨有的美學吧。確實《舌尖》看起來很像BBC拍中國,但是又有什么不好呢?如果要說瑕疵的話,就是7集的篇幅太短了些。拍紀錄片的都抱著窮盡某個主題的心思,內容多導致節奏太快,整體顯得倉促,這是《舌尖》的問題。希望以后拍第二季、第三季,篇幅長了,可以改善。
《新民周刊》:是什么讓晚上10點半成了紀錄片的黃金時段呢?
沈宏非:央視選在這個時間肯定有他們對于觀眾群的考慮。另外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心理戰略,如果放在7點檔播,大家剛吃飽晚飯,感觸不深;到了10點半,肚子么開始餓了,人又有點小脆弱,再看到這個片子就剛剛好。微博上有個小組就叫“深夜發吃”,還有叫“零點與您聊燉肉”,很好玩。
《新民周刊》:《舌尖》的海報遠看是崇山峻嶺、金谷萬里,近看是一片火腿,感覺挺前衛的。
沈宏非:海報是寫《一個都不正經》的張發財設計的,他的本職也是平面設計。用前衛的方式去表達《舌尖》的傳統內涵,我覺得很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