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從中山公園出發

唐羽

上周一下午，上海的中山公園依東文化館來了許多人，新秋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草地上，也灑在許多人的記憶深處。八仙桌，長條凳，坐著來自朱家角和大洋彼岸的老人，這些年來，他們先后在爾冬強架設的攝像機前，略帶傷感地講述了自己和家族的歷史，以及成長年代的環境印象。他們的回憶，如今成了共同的鄉愁。

《口述與視覺文獻：爾冬強檔案館》是一個文獻展，包括圖像與影像，還有其他載體。作為2012年第九屆上海雙年展特別項目的“中山公園計劃”，就在這里開始了。“中山公園計劃”從上海中山公園開始，向南到達閩南漳州、廈門、泉州城市群的各個中山公園，再向東穿越海峽，抵達金門、花蓮、淡水等地，一路上風雨兼程，經過各國藝術家的創作，集聚起新的文化能量，最后重返上海這個場域。整個過程，成為上海雙年展的外場項目一部分。

爾冬強說：“許多大城市都有中山公園，民國肇始之際，它們從私家花園轉身為公共空間，這意味著農耕社會向市民社會的躍進，公園從此就成為市民休息與議政的地方。”

但是，爾冬強的“野心”顯然不是中山公園能夠滿足的，這個作品其實也不僅僅在幾個城市的公園之間巡游。活動的概念結構分為記憶如何保存及被表達、族群認同的建立過程、中山公園作為傳統價值觀和現代社會需求的討價還價之場所三個部分。中山公園計劃是對沿途城市人民記憶的采集和對于族群認同的古典技術與現代技術的反思。同時，它對應著主題展的“共和”與“復興”中對歷史回訪的重要性的強調。

作為中國最早具有獨立意識的攝影家之一，爾冬強以記錄和捕捉文化變遷見長，三十年來專注于口述與視覺文獻的收集與整理工作。在這次展覽現場，我們看到了朱家角的“茶館”，以及以此作為背景的青浦老人的往日敘事。還看到了上海美國學校校友們對他們中國歲月的深情回憶，不少人直接見證了上海翻天覆地的政權更迭與教會的命運。還有一個項目是爾冬強接下來要完成的，就是上海大學、滬江大學、震旦大學等知名大學畢業生們的敘述，將串起另一部歷史，構成一個新的層面。此外，展覽中還呈現了“胡適的演講”等珍檔，使在場的歷史學家頗感興趣。這些作品貫通了爾冬強近些年的口述與視覺文獻研究工作，并結合美術館的空間，涉及聲音裝置、攝影、錄像、網絡互動等，從朱家角河畔的茶客到當年圣約翰大學的學生，再由當年上海美國學校的學生到遠渡留學的胡適，整個展覽讓我們看到了在一個真實的時代中散發出的最微妙記憶。

接下來，爾冬強還將做的項目包括：88位木卡姆藝人、108位臺灣老兵、108位牛鬼蛇神、108位知青。

中國美術學院教授、2012上海雙年展總策展人邱志杰表示，中華藝術宮和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將在10月份開館，雙年展的主題確定為“重新發電”，從南市發電廠建筑本身的轉型，就蘊含著重新發電的喻意：“就像我們由一個物理的電能轉而輸出一種精神性的能量。而成了我們今年上海雙年展的主題，依據這個主題，我們上海雙年展設置了特別項目中山公園計劃。”

邱志杰前不久參觀過爾冬強在金澤的工作室，認為這簡直就是一個民間記憶的秘密倉庫。他還深情地評價爾冬強：有著強悍的意志和溫柔的心靈，進行著地毯式的搜集，奉獻了被消費時代粗暴遺忘的民間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