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惹不起！

金姬　趙雅楠

每年暑假，大批在校大學生都會走出校門開始實習。隨著經濟不景氣以及就業壓力和社會競爭的不斷加劇，今年的實習機會顯得格外難得。諷刺的是，極富個性的90后實習生，因其自由隨意的工作行為而讓雇主很頭疼。近日，一則展示“樂在分享”互聯網精神的部分網站實習生“心得”在網上瘋傳——“在百度文庫的wenku前邊加wap就能復制文檔；在優酷播放頁youku后加xia就能直接下載視頻；在視頻鏈接后面加‘?tid=-1就可以跳過45秒廣告。”

如此“泄密”的實習生著實讓企業頭疼。根據人力資源服務商前程無憂對625家企業的最新調查，如今的實習生會在網上發布自己的實習體會，包括發泄不滿，比較不同企業的薪酬福利水平。把實習生當廉價勞動力的情況多發生在機關單位而不是公司，實習生礙于求職壓力等原因敢怒不敢言的情況也早已成為過去。前程無憂首席人力資源專家馮麗娟對《新民周刊》表示，每年秋冬季的校園招聘成為很多知名企業的一大市場和品牌戰略，贏得實習生的口碑很重要，因此這些企業反而不敢“得罪”暑期實習生——如果他們網上“吐槽”，倒霉的還是雇主呀。

實習薪酬普降

馮麗娟指出，在中國很難區分大學生的“實習”和“兼職”，因為大學生的“雇員”身份很模糊，所以勞務雙方并沒有合同約束，實習協議的簽署與否也要看雇主的意思，這就造成實習生的工作未必有薪酬，淪為“免費勞動力”。

中國的法規存在漏洞，就目前而言，除廣東省明文規定實習生不得超過企業正式人員20%的上限外，全國并沒有統一的實習生占企業用工總人數上限的法律規定。更為重要的是，勞動監督部門對一些企業將固定性崗位轉變為勞務派遣崗位，采取勞動力外包方式規避企業責任，以企業內部規章的名義，出臺所謂的“內部規定”沒有起到很好的監管作用。

機關單位的實習生很多是由熟人介紹而不是公開招聘的，有的把接收大學生實習作為一種負擔,所以往往不發放實習工資，頂多有個車貼飯貼之類的福利。而企業就不同了，它們或是把實習生當作潛在員工看待，把實習視為尋找和選拔人才的機會；或是把實習生作為經濟不景氣期間的一種“經濟勞動力”，因此會發放日薪或月薪。

根據《新民周刊》的調查，外企或知名企業，對實習生的要求相對較高，所以薪酬也不低，例如，某500強IT企業的實習生日薪200元，某外資汽車品牌的實習生月薪也有3000元，但普遍要求是英語流利且專業能力強。相比之下，國企或民企的薪資就相對低一些，某通信運營商的實習生月薪1200元，某國內銀行給實習生每月發放800元。

今年由于經濟整體不景氣，一些機關單位連飯貼車貼的基本福利也都取消了，而不少企業也紛紛降低了實習生的薪資待遇。例如，上文提到的IT企業每年都有加薪幅度，今年放棄了這個傳統；而上文提到的通信運營商，干脆就取消了一些地區的實習生崗位，變相削減了實習生開支。

經濟低迷可能是所有實習生的夢魘。

在美國金融危機爆發的2008年，美國全國學院和雇主協會發現，美國至少有1/4的實習生沒有報酬。盡管低薪或無薪雇用實習生的違法行為普遍存在，監管部門卻難以采取行動。原因在于處于劣勢的實習生不愿舉報雇主，擔心這樣會被列入行業黑名單而影響前程。根據美國法律，在6種情況下雇用實習生可以不支付報酬。例如，實習內容類似職業學校或學術機構對學生的培訓；實習生不會擠走固定帶薪員工；雇主不會從實習生的工作中直接獲取好處。換句話說，企業提供的實習機會相當于做慈善。2012年是2009年以來全球經濟最為惡劣的一年，目前美國的失業率是8.3%，實習生的日子仍然不好過。

英國沒有涉及實習生報酬的法律，但規定年滿21歲的 勞動者每小時報酬不應低于6.08英鎊（約合人民幣60.6元）。企業剝削實習生的現象時有發生。為此，英國作家塔尼婭·德·格倫沃爾德（Tanya de Grunwald）2010年自費創建網站“畢業迷霧”（Graduate Fog.co.uk），發起“向實習生支付報酬”運動。格倫沃爾德發現，英國大學生的實習期越來越長，結束實習后找到工作的機會卻越來越少。而無薪實習也可能沖擊正式員工的薪酬。

英國工會總會支持大學生索要應得的薪酬，因為“不拿錢干活是狄更斯時代的事”。英國工會發布一款智能手機應用軟件，讓人們計算出應得的報酬。

雇主的困擾

當外界普遍盯住實習生“被剝削”的現象時，雇主們也覺得有些委屈。根據前程無憂的調查，超過七成的企業為實習生提供了具體的工作內容和工作質量要求。26%的企業為實習生配備了專人輔導，更有11%的企業對實習生的經理有明確的管理要求和業績考核。比如：實習生的留用比率，實習生滿意度等。不過，具體細致的工作安排，也可能招致實習生不滿而離開。甚至有實習生對企業要求準時上班的考勤制度不滿而請辭。

實習生在企業中的工作越來越有規劃，對企業經營的參與越來越深入，這意味著企業向學生們開放的資源和信息越來越多，但是對員工信息的保密要求，很難在實習生身上產生約束。比如，實習生們很難理解廣告對視頻網站營收的意義，所以很樂意發布一些受歡迎的“秘密”。由于實習生還不是正式“雇員”，在自我的身份認知上更多體現出“臨時”“暫時”的員工身份，同時由于在工作選擇上有著多樣的可能性，實習生對提供實習機會的雇主缺乏忠誠度。

多數企業會對工作環境的安全給予事先提示，對實習薪酬予以明確，但是對企業內的什么信息可以對企業外的人發布，很難做出明確的限定。調查顯示，77%的企業人力資源管理者（HR）認為實習生有不妥當的信息傳播行為，但好在50% 的人認為“后果不嚴重”。但是也正是這種不嚴重的后果，讓認真管理更加困難。大多數HR表示，只能算了。最多在下一屆實習生使用時予以提前告誡。或者，請管理的經理用溫和的方式和實習生溝通。

事實上，即使后果較為嚴重，雇主也往往難以追究。“越是規范的企業越是容易吃虧。”馮麗娟說，有的實習生說不來就不來了，企業還不得不多次聯系他來結清實習工資，否則就可能背上“剝削實習生”的罵名，雖然實習生違約在先，但沒有正式勞動合同讓企業也無法追究他們的責任。

在馮麗娟看來，無論經濟形勢如何，企業對實習生的需求依舊旺盛。“越來越多的企業公開招聘實習生，就是希望提前選拔人才，尤其是名牌高校的畢業生，毀約率比較高，所以企業往往會給出1.5-2倍的名額給實習生。如果一家企業想要招10名實習生，它一般還要另找5到10個學生作為備選，因為實習生的流失率很高。”

一邊是實習生的忠誠度不高，另一邊卻是“僧多粥少”的現實讓想利用畢業前最后一個暑假猛補“實踐經驗”的2013屆高校畢業生大呼，找實習單位比找工作還難！這批90后面臨的就業環境的確不樂觀。中國目前城鎮登記失業率4.1%，截至二季度末，全國實有城鎮登記失業人數為918萬人。通常經濟不景氣時，更多職場人士選擇“充電”。同樣道理，對于那些找不到合適實習單位或者實習后留不下來的大學生來說，繼續求學也許是一種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