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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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3日，《絕望的主婦》將贏來自己的最終回，而我也追了整整七年。

最初真是有些驚艷的。美劇的編劇的確有種本領，在每一集制造高潮，讓人欲罷不能，所以頭一年的本土平均收視人數達到了2300多萬。然而高潮需要代價，許多美劇都有情節離奇、兜轉不回來的毛病，譬如《越獄》、《迷失》就屬于這種；或是內容雷同相似，好像《生活大爆炸》和這部主婦們的故事。

過了三四年，人們就開始覺得這紫藤巷里其實并無新事，一些人來，一些人走，雖然每一季都精心編織了陰謀和死亡，但看得多了，也不過如此；有時不免故弄玄虛，有時更是破綻百出。到了第八年，收視率只有當年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而我，便是那所剩的十分之一的死忠分子中的一個了。

我堅持下來，一半因為不肯半途而廢的習慣；另一半，雖然覺得劇情拖拉，看到后來前面的許多情節已經淡忘，但那些主要的人物和珍愛的關系畢竟被保存了下來，你跟主婦們慢慢熟稔，好似對著自己的老友和鄰里。

比如布里，在第一季里她是個始終要保持優雅、注重細節、滿臉假笑、什么都往心里藏的少婦，屬于很難讓人愿意真心親近的那種。然而日子久了，她的這些特點雖未改變，你卻逐漸體諒她那笑容底下隱藏的不得已。還有蓋比，編劇在表現她的自私虛弱時一點也不吝嗇，但漸漸地，她的坦率仗義又占了上風，于是你也開始接納她，就像要接納一個老朋友身上的缺點。這種接納有時顯得毫無原則。以至于到了這第八季，面對著卡洛斯殺人、主婦們合謀埋尸的大是大非，你還是暗自盼望著她們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

主婦們的男人，也是紫藤巷里重要的風景。邁克死的那集，許多粉絲大喊著再也不看了。湯姆不算是好丈夫，卻因為喜歡勒奈特的緣故不由愛屋及烏，所以舍不得他們離婚。這群做丈夫的里面，屬卡洛斯的變化最大，叫人始料未及。

初時他是一個精明的CEO，卻漸漸蛻變為心系慈善的志愿者。最新的這一集里，卡洛斯和蓋比互相競爭，試圖從富翁的遺孀中取得更多的投資。惱怒的蓋比一語道破了丈夫的本性：雖然在做慈善，內心卻依然是鯊魚，嗅到錢的味道就忙不迭地撲上去了……蓋比憤而離場，余下卡洛斯一人沉思，我也不免替他悲哀。人性自私又缺乏安全感，所以總要不斷追逐五光十色以期自我滿足，縱然警醒，自覺地以各種名義疏導，盼著能去蕪存菁，但抗爭到最后，收效微乎其微。

與卡洛斯相似，布里同樣面對內心的悲哀。或許是因為第一季就死了丈夫，布里的感情生活最為波折，當初那個克己的貴婦到了第八季，卻淪為了小鎮上的蕩婦。然而，無節制的性和酒精卻滿足不了她，布里的問題在于沒有信仰，相比其他三位主婦——蘇珊有愛情就萬事足，勒奈特有家庭生活，蓋比則有她強大的自我；然而對于布里來說，這些都不能成為她真正的信仰。她的煩惱不是某個男人的離開，不是因為缺少金錢，或是虛榮心得不到滿足，而是徹底的空虛。

因為卡洛斯和布里，這部戲的劇情也顯得深刻起來。當其他人面對大大小小的生活挫折斗智斗勇時，卡洛斯和布里的問題早已不是如何能夠更好地“見招拆招”。他們的指向是更為終極的。

我們在什么時候會關心終極的問題呢？因人而異，也許主要取決于這個人的神經有多粗壯。你看這群主婦們，雖然名曰“絕望”，其實除了一度自暴自棄的布里，其余并未真的絕望——遇上這么多的起承轉合，縱使天災人禍不斷，枕邊人走馬燈似的換，她們依舊在抖機靈地拆招。大概這也是因為是電視，若是現實生活，人又怎能抵得住一樁兩樁的變故？所以，神經略微衰弱一些的，只怕總不免要問諸如“人活著到底為什么”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