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獻給黃浦江的禮物

沈嘉祿

很長時間以來，所謂的“浦江兩岸”，既是一個地理概念，也是一個文化概念，在特定的歷史階段，它還上升為泛政治概念。由于它承載著如此模糊而又銳利晃眼的內涵，就被界定于北起國際客運碼頭，南至南浦大橋這一段，一百年前的外灘在這里，一百年后的東方明珠在這里，百年滄桑似乎就完成了戲劇性的概括。但隨著上海經濟文化的快速發展，特別是世博會的成功舉辦，“浦江兩岸”不斷被加載豐富的內容與喻義，提煉出足可注解時代偉大變革的上海精神，于是，呈S形的這段經典水體在世人的視野里，以一種交響序曲的雄壯節奏和磅礴氣勢，向北向北，向南向南，向著人們的心理深度延伸……

現在，讓我們的視線向南移動，越過盧浦大橋，在欣賞過兩岸世博會園區后，再向南就進入上海徐匯濱江帶。在世博會前，這里完成了歷史性“清場”，眾多涉及鐵、煤、砂、油等工廠內外粉塵飛揚、污水橫流的場面徹底終結，沉寂許久的龍華飛機場雖然還以一條平坦的跑道刻錄著上海航空史的前言，但這個過去上海人的“遠足之地”，被一并納入藍圖，成為新場域的“新建文件夾”。

這里就是徐匯濱江區域，是徐匯區著力打造的“西岸文化走廊”。記者了解到，上海市委、市政府已經明確把徐匯濱江列為上海“十二五”時期重點開發的六個區域之一，歷史的機遇，向徐匯人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市中心最后一片處女地

在地處瑞寧路的上海徐匯濱江規劃展示中心里，徐匯區委宣傳部呂曉慧部長向記者介紹說，徐匯濱江是上海中心城區唯一可大規模、成片規模開發的濱水區域，具有區位優勢，腹地廣闊，岸線綿長，濱水資源豐富。世博會前，徐匯濱江公共開放空間一期項目完成，形成了3.6公里長的濱江大道和親水平臺。現在，徐匯濱江公共開放空間二期開發已啟動，龍騰大道將再延長2.5公里，從盧浦大橋直達羅秀東路，未來它將打通盧浦大橋至徐浦大橋的沿江岸線，總長超過8公里。

“2012年是浦江兩岸綜合開發正式啟動十周年，回顧浦江兩岸的發展歷程，如果說外灘代表著上海的過去，陸家嘴代表改革開放30年，世博園與徐匯濱江則代表著上海的未來。” 呂曉慧部長自豪地說。

徐匯濱江開發與世博園相提并論，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歷史地位和作用？呂部長解釋說：“不是我們高估自己，而是沿江岸線這塊地的位置實在太珍貴了，它與南外灘相連接，使外灘有了差不多一倍的延伸，又與對岸的世博園區隔水相望，呼應聯動，將極大地豐富浦江兩岸的人文內涵，在城市發展的時空之上，增加了無限廣闊的可能性。”

記者來到濱江規劃模型前，昔日的碼頭、廠區輪廓依稀，但已經完成了華麗的轉身，歷史性的巨變，將在公眾的注視中演進。

展示中心墻上的老照片提醒記者，這里曾經是黃浦江沿線造船業、運輸業和航運業的縱深地帶，給上海帶來了繁榮，也帶來了污染，在航運近海化和物流業現代化條件下，萎縮的內河航運從市中心轉移，這是歷史的必然。同時，在上海著力打造四個中心，大力發展現代服務業的歷史背景下，在創新驅動、轉型發展總體要求下，徐匯濱江的轉身，既是機遇，也是難題。如果像有些地塊那樣，將老廠房拆平后，招商引資，蓋一水的商務樓，吸引世界500企業強入駐，發展總部經濟，翻天覆地，見效最快，可為區域經濟帶來發展后勁和可觀稅收。如果考慮到目前的內需困局和外部經濟環境的懸疑，那么將老廠房做成創意產業園區，另外以環境綠化作一部分土地儲備，少許投入也可吸引人氣。

但徐匯區有自己的深度思考和冷靜選擇，前提就是破除GDP崇拜，不做政績工程，只做民生工程。

差異化養成城市的文化個性

上海徐匯區區委書記孫繼偉對記者說：“今天我們回頭來看，中國城市在改革開放后的現代化進程中，在資訊獲取空前便捷的技術革命浪潮中，從技術手段上說幾乎沒有任何問題可難倒規劃設計者，但是，快速發展的過程不斷在提醒我們，城市的個性正在被抹去，趨同化相當明顯，這就說明文化準備不足，成了我們的軟肋。徐匯濱江這么珍罕的一片土地交到我們手里，我們如何打造？一定要對得起今天，更要對得起子孫后代。上海這幾年在文化事業、文化產業上建設非常快，文化設施的投入也是大手筆的，但似乎缺少成規模的文化集聚地帶，頂多就是幾個點的綴連或拼接，沒有形成像美國百老匯、法國巴黎左岸、英國倫敦南岸等這樣依水而興、有文化累積層的文化場域。而從上海的現狀看，由于歷史原因，市中心也沒有重起爐灶建設這種景觀的空間了，那么徐江濱江應該來承擔這樣的歷史使命。”

記者了解到，徐匯濱江建設的總體思路是沿襲歷史經典，不斷開拓創新，重點培育文化創意、現代傳媒、商務商貿、休閑娛樂、生態宜居等功能產業，高起點，高水平，高層次地推進區域開發建設，努力打造上海最具文化品位和氣質的標志區，成為新世紀國際大都市濱水再開發的典范。

孫繼偉表述的功能定位更加清晰：“應該是一個集產業發展、文化集聚、城市生態景觀為一體的上海城市中心軸。”

徐匯濱江的建設，特別是西岸文化走廊和西岸傳媒港的布局，可以為上海中心城區增加功能與景觀的差異化，并與中央提出的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要求相吻合，與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文化需求相適應。從發達國家的成功案例來看，成規模文化產業場域對城市形象和知名度的提升是非常直接的，對產業拉動的效果也是明顯的。人類從逐水而居，到憑水興旺，沿水系的開發也已經從純粹的商業、制造業、金融業漸漸演化為文化產業。“浦江兩岸”內涵的充實與重新定位，也是時候了。

這里有浪漫，有情調，還有夢想

按照徐匯區打造徐匯濱江的思路與定位，文化產業是這一地區的主要特色。在這條3.6公里長的濱江大道和親水平臺上，“西岸文化走廊”的面目日漸清晰：這里將在短短的數年內建成一批展示館、美術館、演藝中心，包括朵云軒博物館、藝術大師創作室、木板水泥工作室等，還將引進天幕舞臺、水上劇場、浦江T臺、星光大道等項目。

在實地踏勘時，記者看到許多工業遺址被很好地保留下來，甚至連廠區里的茅草都沒有刈除，以野生的蓬勃姿態在風中搖擺。為配合世博會而“清場”的濱水區域也留下了諸多有前瞻性的安排，比如貨運車站被保留了下來，一臺蒸汽機時代的火車頭與幾節車廂停在車站前，鐵軌被拆去一部分，枕木則做成了供行人休憩的凳子。昔日裝卸原煤的北票碼頭留下許多纜樁，現在與觀景欄桿融為一體。“輕輕一抓就起來”的大塔吊靜靜地在岸邊休息，今后將改建成空中咖啡館或空中劇場，富有浪漫情懷的年輕人應該喜歡在駕駛室里看話劇、喝咖啡、觀江景、秀恩愛、山盟海誓。年齡超過六十歲的海事塔聳立在江邊，過去用作導航和征收關稅，現在成了觀景塔。這里還有數個高低不等的大油罐，可望改建成極富特色的小劇場。據說名字就叫“油罐演藝中心”。對了，倫敦泰晤士河沿岸的泰特藝術館就是在原發電廠的遺址上改建而成的，奧運會時這里成了青年人慶祝盛典、歡度良宵的大舞臺。

這里將先建成三座美術館：劉益謙當代美術館、德美術館、民生現代美術館等視覺藝術場館。

就在前不久，徐匯濱江開發投資建設有限公司與 “龍·當代美術館”和“余德耀美術館”投資方簽約，藝術家收藏家劉益謙和余德耀特意從自己收藏的當代藝術作品中挑選了幾十件，拿來布置舉辦簽約儀式的展示中心大廳，來自各國有影響力的藝術家收藏家見證了這個時刻，并對徐匯濱江這一風水寶地嘖嘖稱贊。

徐匯區拿出兩個工業遺址交給他們打理，劉益謙的“龍·當代美術館”在原北票碼頭的一個倉庫里，一排運煤的“漏斗”還完整保留著，穿透漏斗的光線今后將照射在當代藝術家的作品上，漏斗上的紅漆大字是那個時代“大干快上”的印記。而“余德耀美術館”位于原濱江上海飛機制造廠機庫，印尼華人收藏家余德耀將請來日本著名建筑師藤本壯介設計，展覽空間內最醒目的展品就是他收藏的用三架客機的機艙分解后重新焊起來的一件裝置藝術品。

兩座已經簽約的美術館計劃于今年8月開工，預計2013年秋建成開館。

記者在采訪時深深感覺到，引入具有標桿性的民營美術館、藝術館及展示館的意義相當深遠，不僅在文化領域的國家敘事之外拓展了另一種表達的空間，更在于展現了中國開放的形象，還在于改變以往單純由政府投資建設、管理以及收購展品的模式，而是提供一流的服務，讓民間資本通過自身運作推動公共文化發展，讓民眾分享社會發展成果。

西岸發展的引爆點就是東方夢工廠和夢中心，這個區域要建成一個獨一無二的大型都市文化集聚區，讓徐匯濱江成為“夢”的原點。原上海水泥廠的主廠區將打造成具有動漫設計、影視制作等文化產品的創作研發中心，建筑體量超過70000平方米，原上海水泥廠用于攪拌的預均化庫將改造成具有浪漫情調的穹頂劇場，用于公共演藝活動。到處是楞邊楞角的貨運船塢則作柔化處理，改建為水上T臺，用于時尚品牌資訊的發布與演繹。

文化與產業齊頭并進，互相借力

文化是這里的亮點和軟實力，但不是全部。孫繼偉對記者強調：我們將堅持“一流的開發商、一流的規劃設計”的原則，圍繞打造“西岸文化走廊”的目標，秉承產城融合理念，傳承徐匯歷史文脈，延續世博開發理念，以現代傳媒產業為切入點，充分發揮好文化的觸媒效應，用文化把濱江地區的熱度點燃起來，集聚人氣，擴大影響力，進而吸引進一大批中外著名企業總部和國內企業總部，打造知名企業總部聚集區和國際一流的商務街區，與腹地的產業發展形成聯動互補，全面提升全區現有現代服務業和高新技術產業的整體能級，充分發揮徐匯濱江對加快實現創新驅動、轉型發展的巨大推動作用。

也就是說，徐匯濱江是地塊改造與產業導入兩條腿走路的，不僅避免了“筑巢引鳳”而鳳凰遲遲不來的尷尬局面，還為區域經濟預設了可持續發展動力。

據徐匯區一位干部回憶，十年前，有一家在國際上排位前五的制藥巨頭曾有意落戶徐匯區，并希望將北票碼頭改建成他們的研發中心，她也陪老外去實地踏訪煤碼頭，沾了滿滿一腳的濕煤屑。但限于當時的條件，不可能按外方的要求在苛刻的時間段里“清場”，結果失去了一次合作機會。現在，歷史又給了徐匯區一個機會。一家實力更強的國際制藥巨頭在聞訊徐匯濱江的改建項目后，迫不及待地與徐匯區洽談，決定入駐于此，這樣就不僅彌補了徐匯區的遺憾，還為這一地帶的產業合作發展提供了極佳案例。

據記者了解，徐匯區還將推進其他幾類重點項目：

一是引領定位類：通過建設華東民航服務中心等重量級的項目，凸顯濱江地區的產業導向和產業功能。民航服務中心重點建設適航審定、金融租賃、外航服務、資源配置等技術性、資源性服務產業，打造航空服務業集聚區。

二是產業支撐類：將航空服務業、生物醫藥業、文化創意產業等現代服務業作為濱江地區的重點產業支撐，重點引進中外著名企業總部和國內民企總部，打造知名企業總部聚集區和國際一流的商務街區，使濱江地區成為徐匯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極。

三是綜合開發類：與國內一流的建筑企業合作，打造一流的樓宇載體，完善基礎設施建設，建立立體交通體系，營造一流的物業管理和社區環境。依托濱江開發，加快推進龍華地區綜合改造，努力形成環境宜人、交通便捷、低碳環保的活力街區。據悉，凱賓斯基飯店已經在建，嘉里中心也有意在此立項。

四是提升轉型類：著眼于“轉型發展”，對前期已經在濱江拿地的企業，通過政策引導、合作開發等形式，加強協調溝通，督促這些企業完善開發模式，提升檔次和能級，使這些開發項目切實符合徐匯區對濱江地區的整體定位。同時瞄準國內外知名企業和一線品牌，積極“引大引強”，加快引進一批符合濱江地區功能定位的優質企業。

孫繼偉書記對記者表示：“我們將全面實踐世博會展示的城市建管理念，把低碳、綠色、宜居、和諧的理念滲透到規劃設計、產業發展、城市建設中，推廣綠色建筑，通過高起點定位，高標準設計，充分挖掘濱江地區土地、景觀、岸線和水資源優勢，延續徐匯歷史文脈，強化都市形象，形成地區特色，努力把濱江地區打造成為后世博最佳實踐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