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抉擇

范云英

周末，電視里有個訪談節目，主題是“愛的抉擇”，被邀請到現場的是一位舉止優雅的老人。她說的是25年前的一場抉擇。那時，她是廠花，追她的小伙子很多，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許飛與王力兩個人身上。他們倆都一表人才，也都是廠里的技術骨干，對她都一往情深。

“我一直舉棋不定，沒想到事情的轉機會是一次意外。”她陷入了回憶。

那次，他們一起參加登山活動。途中，她因為體力不支慢了下來，許飛和王力就陪著她，結果誤入一片原始森林。下午4點，意外發生了，她滑入了一個廢棄的陷阱，瞬間失去了知覺。

王力和許飛在上面喊，她沒回答。王力一急，竟然也跳了下來，不料正好落在一塊石頭上，摔傷了腿。那個陷阱有四五米深，憑許飛一人之力，是絕對不可能將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傷者救出去的。

偏巧那會兒又下起雪來，許飛在洞口喊了句“你們等著，我去找些藤條，一會兒就回來救你們”，就消失了。

入夜，氣溫持續下降。她和王力一邊相互打氣，一邊期盼許飛趕快回來把他們救出去。可是，8個小時過去了，許飛還沒有露面。直到快失去知覺的時候，她才聽到了呼喚他們的聲音。

原來，許飛離開時，在不遠處又看到了一個陷阱。看來這片森林常有野獸出沒，下雪的天氣，若碰上餓狼，瘦弱的她和受傷的王力是不可能逃生的。既然有人在此布置陷阱，說明附近有人家，許飛決定先找人救助。他害怕萬一自己有個三長兩短，沒人來救他們，就脫下一件衣服，寫上“救命”二字，掛在他們掉下去的陷阱旁的小樹上，然后才開始去找人。

每到一個路口，他都用隨身帶著的電工刀從衣服上割下一塊布，纏在路邊的小樹上做記號。他一路迎著風雪往山下走，1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8個小時過去了……他終于撲開一戶人家的大門。人們驚訝地看到，眼前的“雪人”身上瘋子一樣掛著一些碎布條，膝蓋以下的部位則完全裸露出來……

說到這里，她停下來，似乎要平息心中涌動的情感。

主持人說：“這下又難辦了，兩個人都如此重情重義。”

一個女嘉賓插話：“這有何難，兩相對比，勝負已出。王力只有匹夫之勇，要不是因他魯莽，以他和許飛兩個大男人的力量，將一個弱女子救出陷阱并不難。這種男人讓人沒有安全感，怎么能托付一生？而許飛有勇有謀、有情有義，要不是他機智地留下路標，陷阱下的兩個人恐怕早已不在人間了。”

她點點頭：“當時我也是這么想的。”

主持人說：“看來，您選擇了許飛。”

她搖頭：“不，我嫁給了王力。”

所有人都錯愕不已。

她想了想，說：“愛，是不需要理由的。它來臨的時候，你的心會在某一個瞬間被打動。而打開愛之門的，往往不是智慧和理智，反而可能是一個愚笨至極的舉動。”

女嘉賓問：“在漫長的歲月中，你曾經后悔過當初的選擇嗎？”

她幸福地笑著說：“我并沒有后悔的機會，那次意外之后，王力對生命和生活變得非常珍惜，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現在，他在外是好領導，在家是有責任心的好父親、好丈夫、好兒子。”

女嘉賓又問：“許飛也一定功成名就了吧？”

她黯然神傷：“許飛的事業確實很快就如日中天，但他行事固執。一次，工程師在他負責的項目中發現了缺陷，勸他延長工期等待驗證。他卻固執己見，結果釀成大事故，因此入獄，妻子也離開了他……”

現場頓時靜了下來。

（摘自《家庭百事通》傅樹清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