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豚之死 水之殤

| 文 · 本刊記者 王志琴

有報告顯示，全球超過15,000種物種瀕臨滅絕，滅絕速度超過了以往任何地質時期?？茖W家們在第四次國際寒武紀大會上警告說，人類正在“導演”地球史上的第六次生物大滅絕。為了那些天生長著笑臉的江豚，為了使長江的水面不再一天天泛黃，保護環境的行動應該開始了

“最近我一直在關注江豚死亡的新聞，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關注長江水環境下的那些生物們。說起江豚，我聽媽媽提起過她以前在航運公司跑船時還見過江豚。小時候我總會幻想江豬（江豚）到底長什么樣，是不是一種會游泳的豬。今天看到新聞圖片才知道它原來天生長著笑臉?！背錾陂L江邊的劉芹對記者這樣說。她還告訴記者她們當地人習慣稱江豚為江豬。

江豚生活在長江中，因其稀少被譽為“水中大熊貓”，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也是世界自然基金會確定的13個全球旗艦物種之一。長江江豚和白鰭豚是長江中僅有的兩種鯨類哺乳動物，均處在長江水生物食物鏈頂端。

長江流域的水污染

近來長江流域的洞庭湖、鄱陽湖等地連續出現的多起江豚死亡事件使江豚走進了人們的視野里。據有關專家介紹，在目前生態環境條件下，江豚死亡速率在每年5-10%之間，照這樣下去，長江江豚將繼白鰭豚后在15年內功能性滅絕。

根據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研究員王克雄介紹，目前江豚的生存環境十分惡劣，航運、采砂、非法捕撈、氣候突變、水污染等都是導致江豚死亡的原因。另有專家分析，江豚數量銳減的一個主要原因是長江水系衰退、水體污染日趨嚴重，沿江城市生活用水尤其是工業用水向河流排放，導致江湖中魚、蝦、貝類資源迅速減少，使江豚賴以生存的食物鏈越來越匱乏。

雖然目前并未得出水污染是導致江豚如此密集死亡的直接主要原因，但是水污染卻是一個不能忽視的沉重話題。中國環境狀況公布顯示，突發環境事件中水污染事件的發生最為頻繁（達50%），地表水污染相當嚴重，長江、黃河、珠江、松花江、淮河、海河和遼河七大水系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湖泊富營養化問題突出。

人類的活動會使大量的工業、農業和生活廢棄物排入水中，使水受到污染。而各類企業不顧及生態環境，將工業廢水廢物直接排放到水體中，更加劇了水污染。其中，受影響最深的當屬長江干支流。

作為一條“黃金水道”，長江正日漸失去其“黃金水源”的資質。各類數據顯示，過去30年間，長江水質惡化趨勢非常明顯。據長江流域水資源保護局統計，20世紀70年代末，長江流域廢污水排放量尚不足100億噸，而到2007年，這一數據已經超過300億噸，相當于每年一條黃河水量的污水被排入長江，且這一記錄仍在不斷刷新。

有關企業任意向長江排污的新聞隨處可見，讓人倍感觸目驚心。

2011年5月，位于江蘇南京六合區的南京鋼鐵（集團）公司廠區內清洗污水溝的廢水未經環保處理，直排于長江江灘上，導致長江水質受到污染。

2011年10月，在江西湖口縣金砂灣工業城，江西萍鋼實業有限公司九江分公司新老兩個廠區分別通過不同的明渠把強堿性污水直接排入長江。

2011年11月10日，湖北省鄂州市將51家違法小選礦廠強制拆除。這些小選礦廠，主要集中在鄂州市華容區臨江鄉至城區老汽渡碼頭江段。在沒有任何治污設備的前提下，這些企業將生產廢水直接排入長江。

……

長江流域某供水企業的負責人告訴記者，目前長江水污染的因素主要有：1、面源污染（主要包括化肥、農藥的污染）；2、生活污水和排放；3、工業廢水的排放。

在這當中，工業廢水排放對河流的污染最為嚴重，也最難處理。企業向水中排放的“三廢”主要包含的污染物有以下三類，一類是重金屬污染，一類是放射性物質污染，一類是熱污染。重金屬中的鎘可在魚體內大量積累，損害鰓組織、腸道粘液和腎管細胞，并影響肝酶活性和血液功能。鎘還能引起魚體畸變，對魚類神經系統產生不良影響，使魚體活動異常。其他如鋅、鉻等重金屬對水生生物也都有毒害作用。而飼養魚類一旦受X射線照射，性腺會受破壞，引起雄魚睪丸中的初級精母細胞損傷，細胞核破壞，雌魚卵巢中的初級卵母細胞性成熟大大延遲，造成生殖力減退。熱污染則通常指向水體排放廢熱水或其他“廢熱”，它們使水溫升高，溶解氧減少，影響水生生物的生活和生存。通常淡水水溫超過32℃時，水生生物的種群、群落結構就要發生劇烈變化，很多種類將消失。

目前的水體污染，主要是重金屬超標和富營養化。太湖流域的藍藻污染就是因為水中的COD超標，水體富營養化導致的。而洞庭湖流域的江豚死亡則與水中的污染物太多，其他魚類死亡有關。

供水企業的負責人還告訴記者，水污染是隨著城市工業的發展而漸漸發生的，“工業越是發達，水污染越是嚴重。就我國而言，南方超過北方，東部超過西部?！痹诼L的長江沿線，大量污水排放集中在長江中下游經濟較發達地區。其中眾多中小城市不僅排污量日漸增大，且不規范排污更令人擔憂。

目前，大量的污水已讓長江干流近岸形成了明顯污染帶，主要分布在南京、武漢、上海、岳陽、重慶、鎮江、攀枝花等地。地方政府為了發展經濟，通常會搞沿江產業帶，雖然出于發展經濟目的，工業一定要搞，但也要注重尋找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平衡點。該負責人說“雖然政府加大了對污染排放的監管力度，但是一些企業往往利欲熏心，常常向水體偷排工業廢水?！?/p>

根據公眾環境研究中心副主任王晶晶的介紹，在東南沿海城市中，尤其是像廣東、江蘇、浙江、福建、山東等五個省在全國廢水排放中占到50%。但隨著東南部的監管增強，信息公開加大，有些企業就開始向西部和北部轉移。他說一家東莞企業，在2006年是直排廢水，一天就排兩萬多噸，量非常大。廣東監管加強后，這家企業就把生產轉移到了蘇北鹽城等地。

在這些企業當中，一些大型IT品牌的代工工廠重金屬排放超標也不容忽視。據已曝光公開的資料顯示，諸如蘋果這樣的品牌正逐步將生產過程外包給供應商，而與之相伴，它們也外包了其對環境的所有責任。它們可以高調地對外宣稱自己是完全綠色的、環保的，但實際上，其每年生產的大量產品在誕生過程中對周邊環境造成了嚴重的污染。

“看得見的手”應有所作為

顯然，向水體排污的企業類型很多樣，對于水體的保護也存在著諸多的困難，供水企業的負責人認為對水體的保護“不能僅僅靠供水企業和排污企業，它主要靠政府，只有政府才能調動水利、海事、工商、衛生、農業、環保等相關監管部門。”

那么在政府這個層面，從國家的宏觀調控方面該做哪些事情呢？2011年9月，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通過了《長江中下游流域水污染防治規劃（2011-2015年）》，目前上海市、江蘇省、安徽省、江西省、河南省、湖北省、湖南省、廣西壯族自治區等長江沿岸省市也逐步開展了相關治理活動。

而有關學者專家針對企業向河流排污的現象，建議從以下兩個方面入手治理。

第一，建立河流的排污權市場。目前，在河流的產權不明晰的情況下，一些企業任意把大小河流作為其排污的下水道。而通過建立污染權市場有可能抑制企業的污染排放，使河流污染總量控制在允許的水平上。政府可以按流域進行控制，把允許排污總量，分解成若干向河流排污的許可證，證照持有者可以擁有規定污染物品種與數量的排放權。企業可根據自己的需要花錢來買這種排污權證，保證排污進行。否則，將受到法律制裁。

第二，認真調整產業結構。從大的方面考慮，應改變“重二產輕三產”的思想，在經濟發展中，要加快第三產業發展。第三產業是以低投入、低消耗、低污染和高就業為特征，為了降低水的消耗和污染，應高度重視第三產業發展。從工業產業本身考慮，應該盡可能減少污染企業的發展，尤其為了減少面源污染，要重視遏制化肥、農藥和除草劑的生產。盡可能多發展有機肥、生物肥和生物農藥等，并通過政策支持擴大其使用比例。

中科院水生所白鰭豚館館長趙慶中曾發出過警告：“今天江豚的狀況，如同二十年前的白鰭豚，如果還不抓緊保護和研究，就極有可能成為‘白鰭豚第二’！”有報告顯示，全球超過15,000種物種瀕臨滅絕，滅絕速度超過了以往任何地質時期?？茖W家們在第四次國際寒武紀大會上警告說，人類正在“導演”地球史上的第六次生物大滅絕。為了那些天生長著笑臉的江豚，為了使長江的水面不再一天天泛黃，保護環境的行動應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