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的籌備太匆忙,一年的展覽也只是如預告的片花一瞬而過,土耳其人要從中了解真實的中國文化還遠遠不夠。不過這是開始,有了新鮮感和好奇心,就會有走進彼此的機會了
這是安卡拉大學中文系的李平榮第一次看中國的文藝表演。一組由琵琶、京劇、雜技、敦煌舞蹈等串聯而成的充滿“中國元素”的節目,12月12日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商會劇院上演,也為2012土耳其中國文化年拉開了序幕。
安卡拉商會劇院在首都的中心地帶,不久前重新裝修完成,它是土耳其設施最先進的劇場之一。
當晚的上座率約有九成。所有到場的觀眾都是接到通知或應邀來到劇院的。李平榮就是其中之一。
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二十余所大學里,李平榮所在的安卡拉大學是唯一開設中文系的。大學三年級的他已經能用簡單的漢語進行對話,對中國充滿了好奇和興趣。“李平榮”是他給自己起的中文名字,因為他認為“平,代表很厲害的意思”,這位土耳其大學生這般解釋自己名字的由來。
中國文化在這位土耳其大三學生的印象里,神秘而陌生。他說喜歡關于中國的一切東西。
欲將“絲路”賦新語
大多數時候,在場的土耳其人對這個來自陌生國家的文藝表演的反應是安靜,帶著點好奇,但沒有太多意外。
開幕式節目的安排很有心,演出在舞蹈《敦煌伎樂》中拉開序幕,取材敦煌,因其作為古代絲綢之路主干道的必經之路,舞臺后方幕布上的大熒幕里播放著敦煌仕女的圖案,作為背景。
趙聰的琵琶獨奏《新編十面埋伏》,讓李平榮感覺有些新鮮,表演者對作品進行了重新編曲,一改傳統中琵琶的靜雅,而變得鏗鏘且氣度十足,配合舞臺上閃爍的燈光,頗有古今結合的味道。舞蹈《六月清荷》里的扇子舞、京劇《盜仙草》中的耍花槍都是中國老百姓早已熟悉的節目了,顯然多數土耳其觀眾對京劇演員熟練的花槍配合感到驚奇,也報以其熱烈掌聲。
陪同中國媒體團的29歲導游布拉克也是第一次觀看中國的文藝演出。他喜歡北京舞蹈學院的《青花瓷上的魚》中領舞賈琳的表演,覺得她是當晚演出中最好的舞者。布拉克喜歡音樂,平時還自己寫歌。新疆樂隊艾爾肯表演的土耳其歌曲《心愿》,似乎沒有讓這位土耳其年輕人感到滿意。讓布拉克印象最深的是中國雜技團的壓軸節目《十三人頂碗》,這個節目也贏得了全場最熱烈的掌聲。
這場名為《絲路新語》的演出,是中土文化年的開幕序曲。2012年將在土耳其正式開始的中國文化年,主題定為“絲路之源,魅力中國”,“絲路”作為全年文化活動項目的關鍵詞。
在地理位置上,中國與土耳其分列在亞洲大陸的東西兩端,如果要為遙遙相對的兩個國家找到關聯的話,約在2000年前的絲綢之路的路標上,以絲綢貿易為媒介的駝隊先后經過了這兩個地方。
之后2000年間,兩國分向東西,各自發展。
直到2009年,土耳其總統居爾訪華時與胡錦濤主席達成了新的共識,兩國發表《聯合聲明》,正式確定2012年在土耳其舉辦中國文化年,2013年在中國舉辦土耳其文化年。兩個國家再一次,通過文化的交流,搭建起對彼此重新認知的機會。文化交流的演進路線
2003年10月中國與法國互辦文化年,這是中國首次與外國互辦國家級文化年。此后,中國文化年、中國文化節此起彼伏,最早的目標國家大都集中在歐洲大陸的腹地。
土耳其位于歐洲大陸的邊緣地帶。在土耳其生活工作的華人很少,官方公布的數字只有9萬人,沒有華人聚居區。所以前幾年,兩國文化交流活動的規格并不高。
2006年,中國在土耳其舉辦文化周,考慮到民族傳統的接近性,中國官方邀請了新疆木卡姆藝術團到伊斯坦布爾做主題演出。此后一年,土耳其文化旅游部選在北京東岳廟也就是民俗博物館舉行了土耳其文化周,主要內容是展示土耳其的傳統手工技藝。
到了2010年,隨著兩國政治經濟關系的日趨密切,文化交流出現了一次飛躍。中國文化部把為期一個多月的“感知中國”活動帶到了土耳其。“感知中國”以新聞交流、作家論壇開始,用為期一周的中國電影展映作結。
與土耳其互辦文化年,是中國與亞非地區首次的大型綜合文化交流活動。在此之前,中國已和6個國家互辦過文化年。從文化周、主題活動月到大型文化年,是文化交流合理的演進路線,不僅是時間的延長,更是兩國關系不斷深化的體現。
“中國文化年將以豐富多彩的形式和內容向土耳其人民介紹中國悠久歷史、燦爛文化和發展成就。中國人民也將對土耳其文化年投以極大的關注和熱情。”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在開幕式當天發來賀信說。
承辦此次文化年活動的中國對外文化集團公司新聞部負責人王洪波告訴《中國新聞周刊》,2012年在土耳其的中國文化年活動共將推出70多個項目,涉及文學藝術、文物、廣播影視、新聞出版、教育、旅游、友城等多個領域。
其中特別的一項是,中國國家文物局將與土耳其文化旅游部合作舉辦《華夏瑰寶展》,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最古老的托普卡帕皇宮博物館展出包括兵馬俑在內的近百件中國文物精品。這是兩國建交40年來最重要的一次文物交流,也是中國兵馬俑第一次出訪亞非地區。走進彼此的機會
12月12日當天,土耳其發行量最大的報紙《晨報》在頭版頭條位置對中國文化年活動進行大篇幅的報道。而在今后的一年中,這些陸續帶去的有著濃重歷史印痕的“見面禮”,會是土耳其人印象中的中國的樣子嗎?他們喜歡這樣的中國嗎?我們尚不可得知。
走在伊斯坦布爾老城區的商業街道上,路邊不時能看到賣皮包的地攤,手提包上赫然貼著“Prada”的燙金LOGO。地攤老板看到中國記者走近,高興地喊道“lackie Chan”(武打明星成龍的英文名),還煞有其事地與同伴比劃起來,邊比劃邊說“Kongfu'——或許,這是許多土耳其人對中國最熟悉的印象。
就如帶著帕慕克筆下描述的自奧斯曼帝國瓦解后,被“世界幾乎遺忘了”的“貧窮、破敗、孤立”的伊斯坦布爾的想象,我們嘗試按圖索驥去找尋這個失落帝國憂傷靈魂的時候,看到的卻是熱情、友善、平靜的土耳其人,還有現代感十足的伊斯坦布爾。
布拉克在伊斯坦布爾長大,當這位導游碩士介紹起這個城市歷史的時候,充滿著對自己國家在數千年變遷中與周邊國家文化相互融合與影響的驕傲,絲毫看不到對失落帝國的惆悵和“呼愁”。
對于中國記者對帕慕克的熱衷,布拉克有些不理解,在他看來,那是作家個人解讀下的土耳其,它只是真實土耳其的—個側面。
土耳其人彼此行貼面禮,并且樂意以這樣的方式作為對待外國人的友善表示。任何想象,只有在走進的時候才接近真實,才會有真正的理解和喜愛。
導游布拉克第一次接待來自中國的客人,他說他很想在僅有的幾天里盡可能地向中國媒體介紹最具土耳其特色的一切,好讓記者們回去傳達給更多的中國人。可他也清楚,這其實很難。就像中國帶著代表自己文化的作品來到土耳其,希望他們從剛見到的個別作品或物件里去認識一個陌生的東方國家。
“你們在土耳其的時間太短了,難以了解真實的土耳其,也難感受到它真正的魅力。”布拉克遺憾地說。
文化年何嘗不是。半年多的籌備太匆忙,一年的展覽也只是如預告的片花一瞬而過,土耳其人要從中了解真實的中國文化還遠遠不夠。不過這是開始,有了新鮮感和好奇心,就會有走進彼此的機會了。
在接待中國記者的期間,布拉克在夜里用Google地圖搜索了北京,他發現在地圖上,“北京的天安門附近有一個很大的建筑物!”據記者們推斷可能是故宮。衛星地圖上看到的龐然大物讓他感到好奇。布拉克很喜歡打聽關于北京的一切,他還說他已在計劃花半年的時間到亞洲的各個地方旅游,“北京,肯定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