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禮物

“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下班不回家；四等男人下班老婆不在家。”公小亮哼著小曲，得意洋洋地往前走著，因為公司搞改革，公司里的人下崗的下崗，買斷的買斷，唯有他這個當年的打工仔，不但沒有下崗，還搞個小科長干干。老婆小芳在家開個金銀首飾店，收入頗豐，使小亮如魚得水，無拘無束地施展著他的才華。

自從小亮當上江陽公司的供銷科長，開始還可以，后來就以工作忙為由，在外面搞些花里胡哨的事。人們傳得紛紛揚揚，給他送個外號叫“公二等”。那些愛打情罵俏的女人干脆就直呼他“老公”……

早晨，老婆小芳說：“小亮，今天是元旦，店里生意比較忙，你就別跑了，幫我看看店。”小亮已數日不歸家了，勉強答應了。

小亮跟著老婆來到店里，以便熟悉熟悉價格，小芳提出：“今天是我的生日，又是佳節，我回去做幾個你愛吃的好菜，咱倆喝幾杯。”

小亮滿口答應，心想：我這段時間正缺錢，何不借此機會搞點小費去開開洋葷。小芳向小亮做一番簡略的交待后便回家了。

半個小時后，忽然走進來一個風流倜儻的年輕人，年輕人在店里轉了一圈，來到項鏈柜跟前，指著那根最粗最大的金項鏈自言自語地說：“今天是元旦，又是我情人的生日，我來給情人買根好項鏈。”小亮看著年輕人，心想，這個家伙像個男人，敢說，敢當，我小亮雖然是二等男人，老婆問起來總是東拉西扯地不敢承認。

小亮拿出那條粗項鏈讓年輕人挑。年輕人用小刀在那黃澄澄的壽心上刻一刀。這刀太鋒利了，一刀下去就是個印子。小亮忙說：“你把這么貴重的東西刻個印子，我還賣給誰呢？”年輕人笑著說：“我刻印子，一是看這根項鏈的純度，送情人要情真意切，貨真價實，總不能買條假鏈子去送心上人吧？第二，心上有印，這叫銘刻于心。開價吧。”

小亮說：“肆仟陸佰元壹條，少一分不行。”年輕人二話沒說，就按小亮開的價，隨即掏出一把錢來，伸手拿過鏈子，自言自語地說：“雖然貴點，可貴在人心，貴在情真、意濃，這畢竟是給心上人的啊！元旦的禮物就是要重些。”

年輕人走了，小亮把賺的錢高高興興地塞到自己的腰包里，準備去美美地開一次洋葷。天中了，小亮關上店門，哼著小曲回家了，小芳笑容可掬地說：“小亮，你到客廳先坐一會，長時間不回來都快變成親戚了，菜馬上就好。”

小亮走進客廳，看見桌子上有兩件醒目的東西，一朵鮮艷的玫瑰，一根粗粗的金項鏈。他走到近前仔細一看，心里喀噔一下。這根粗粗的金項鏈正是自己賣的那根，并且年輕人在壽桃上刻的印子清晰可見。他通身冰涼。原來自己的老婆也背著自己紅杏出墻啊！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咸苦辣一骨腦地都倒出來了。

“小亮快把桌子拾掇一下。”這時，小芳喊。小亮把玫瑰和那條項鏈往沙發上一扔，想問問這花和項鏈的事，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小亮，你看，這朵鮮艷的花你這樣摔不就摔殘了嗎？”小亮不冷不熱地說：“是的，玫瑰殘了無所謂，人心殘了就麻煩了，那項鏈心上的印子真深啊。”“這條項鏈貴重嗎？”小芳故意地問。小亮很不耐煩地說：“吃飯！吃飯！”

小芳漫不經心地說：“今天是雙喜臨門，說話咋這么兇呢？”

“雙喜臨門恐怕不對吧？準確地說是三喜臨門，你是人間最幸福的人。”

小芳和小亮各懷心事，雙方都保持著沉默，各夾各的菜，各吃各的飯，最后，還是小亮打破了沉靜：“你吃得真香！”小芳漫不經心地說：“是啊！因為有人送玫瑰和項鏈啊，心情好唄。”

飯后，小亮懊惱地往床上一躺，小芳把餐桌拾掇完畢后也靠在小亮旁邊睡了。過了一會，小芳說：“小亮，你起來，我給你說句話。”小亮不搭理，小芳坐起來用胳膊肘碰碰他，小亮假裝睡著了，還輕輕地打起了呼嚕。小芳坐了起來，然后走到外屋打起了電話。

“何麗，看來我們的婚姻真的走到盡頭了，現在家里陰云密布，我的亮已經不亮了，我的心里一片黑暗。我再也不想和一個不愛我的男人過下去了，婚我是離定了！”

假裝熟睡的小亮把小芳的話聽得真切，他的心像一鍋開水，頓時沸騰開來。

停了片刻，小芳哭著說：“何麗，我感謝你的好心，我們做女人的怎么就這么傻呢？當年一個打工仔拼命地追我，我怎么就不看看他的心呢？晚了，不過我最傷心的是，我那上貴族學校的八歲孩子一旦回來，找到爸就找不到媽，找到媽就找不到爸，萬一流落街頭誰管他呀？”她說著說著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是的，咱做女人最大的悲哀是：省吃儉用為丈夫持家創業爭面子，痛苦萬分地為丈夫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絞盡腦汁地當墊基石，讓丈夫往高處爬，可自己怎么樣？人老珠黃，遭人遺棄，可男人呢？見異思遷，拈花惹草。”

小亮聽著小芳的哭訴，心疼起老婆來，身子情不自禁地動了一下，他想起來勸小芳，但一想到那條來歷不明的項鏈，他又假睡了。這時，小亮聽小芳說：“感謝你為我導演的這場戲，但是讓你失望了，沒有挽留住我們的愛情，項鏈拿回來時，我想他一定會吃醋的，結果他無動于衷。算了，他麻木了，我們的愛情麻木了！”

小亮恍然大悟，原來，老婆安排自己看店、小伙子來買項鏈以及把項鏈送到家里來都是為了挽救這場愛情而演的戲。

小亮感喟地想，這些年，自己的確從心理上開始排斥老婆了，自己原以為兩個人的愛被日益紛亂繁雜的生活消融了，但是今天，當自己面對項鏈事件時，心還是熱的，還在吃醋。

不！我們的愛沒有麻木呀！只是這個愛已經漸漸沉底了。該認真打撈再擦亮了。

小亮走了出去，手里拿了件小芳的衣服，因為今天比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