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不需要給生活那么多重新再來一次的假設,
我們現在就是最好的。
你現在遇到的那個男朋友,
是最好的;
你遇到了一只小狗追隨著你也是最好的;
你遇到失業是最好的......
一切都是剛剛好。
每一個看電影或者喜歡我的人,
你們喜歡什么樣的陳坤,
我是不知道的,
我也做不到,
因為我沒有辦法跑到你們每個人腦子里面,
把你們想要的樣子綜合起來,
所以送給大家最好的禮物,
就是做我應該做的樣子。
只要行走
就能與你生命中的真相相遇
對我來講,《突然就走到了西藏》是一個無心插柳的過程,我從一個熱愛文字的業余寫手,瞬間成為一個書賣得很好的“暢銷書作者”的時候,有一種一夜暴富的感覺,讓我找到了信心。
其實我代表著20世紀70年代出生的這一代人共有的喜怒哀樂,我的自私,我的驕傲,我的內心訴求,都落在這個文字里面。文字沒有寫得特別好,辭藻也不鋒利,不漂亮,但是我覺得,反正沒有人計較我寫得好不好,我就把心里的感受寫出來。
當《行走》這本書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我一再強調這不是一個附庸風雅的項目,這本書的成敗對我們來說沒有那么嚴肅。從經濟的角度來講,也許我多參加一個活動,多演一部戲,要遠遠超過這個收入。這也是這本書得以成型的原因,很多人來幫我,他們大概想著,難得看見陳坤這么一個“繡花枕頭”能做這么有意義的事。
這是本關于“行走”的連續書,一年四本,三個月一期,有點“雜志書”的概念。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莫過于傳遞思維,相比以前“拍一部電影趕快拍完,票房好不好跟我沒關系,趕快把錢給我,我把自己當工具,我看不起我自己。”我現在過得那么快樂,我很誠心的愿意跟大家分享。并一定用腳丈量才叫行走,我覺得找到內心的方法有無數種,你可以選擇任何一個。在家里用心的讀書就是內心的行走,這本書在里面收集了任何一種關于行走的形式。只要行走,就能與你生命中的真相相遇。
我很想與大家分享的是爬山,我們在西藏的爬山是非常艱苦的,可能在4000多米海拔以上,這個路途就像我們的人生,我們在年輕的時候都把最大的能量放在爬山上面,當我們看到一個5000多米的埡口的時候,我們就把我們所有的能量放在身體里面,每一步都欣喜地、想要達到目標地快速往上爬。當我們站在埡口上的時候,很多人以為這就是全部,其實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認為,爬山只是為你下山而作的準備,其實我們人生最重要的是,下山怎么下。
我想,為了認識或證明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多么讓我驕傲,我花了很長時間去證明自己最大的能量。那個時候為了自己的工作和事業,對自己要求非常嚴格。一旦到了三十歲以后,我有了一定的名譽和財富的時候,就好像我已經站在埡口上面了,開始松懈。我曾經有一年到兩年的時間,放松了自己,開始發胖,開始猶疑,開始看不見狀態,開始不知道什么時候應該選擇更清貧的內心。所以我們爬山只是為了下山而練習。當初我們用什么樣的能量和興奮上山,也應該用什么樣的能量和興奮下山。
所以,當我們在行走的道路上,沒有高峰也沒有低谷,都要從容地走,強迫自己學習到寵辱不驚的心態。
1999年的時候,我還是個學生,曾住在荷蘭阿姆斯特丹的一個農舍里。有一天早上,我5點多就醒了,把木頭的窗戶打開,樓下有一個老太太在練瑜伽。她告訴我,她去世的丈夫是印度人,是一位瑜伽大師。她早年去印度學習瑜伽,拜他為師,并且嫁給他。丈夫去世后,她一個人回到了荷蘭,每天都在堅持練瑜伽。那幾天,我就跟老太太學瑜伽。十幾年過去了,回頭想想,她只教會我一件事情,就是“專注”。當你專注做一件事的時候,你是愉快的。
每個人都有一個修行的方法,我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坐。我從18歲開始打坐,什么都不想,只專注于呼吸。有天上午9點半開始,一“回來”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我完全進入了一個未知的地方,從來沒有進入過的狀態,那次以后我才發現,一個人安靜地待著,也是非常有趣的。
我是一個很容易被美好的東西拉走的人,我這個人是,外部的環境艱苦一點,才能激發我的存在感。
真實的丑陋比虛假的繁榮
美一千萬倍
今年春節整個團隊放假去泰國,我們在環島游的時候,坐著摩托車,一個朋友帶著我的孩子摔倒了,流了非常多的血,見到骨頭了,對一個10歲的小朋友來說是很殘酷的。我把他抱起來那一瞬間,我兒子說了一句話讓我非常震撼。他說:“爸爸,這是一個考驗嗎?”我說對,這是一個考試。然后我們就開始找車去醫院,那個過程也就20分鐘,但我覺得非常的漫長,他一直流眼淚,沒有哭出聲。我跟他說,男子漢所有的事情就是接受考驗,考驗過了就過了。但其實到了醫院才發現,他的腳放在我身后,滴了很多很多的血。到了醫院馬上消毒、縫針,沒打麻藥,他一直咬著牙,我讓他咬我的手,他咬了一下就放開了,說:“爸爸,沒事兒,不就是個考試嗎?”我就笑了。
騎著摩托車摔倒的那個同伴滿臉愧意,我就說,跟你有什么關系,你現在只不過是幫助我兒子做了一次他10歲的時候應該經歷的一次考試,我應該感謝你才是。如果在生活中發生一件不愉快的事,為什么不感謝這件事的發生呢?
我也很感謝我成長過程中的不開心、嫉妒,我很感謝負面情緒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我不認為每個人生下來就是圣人,不要在我面前假扮你有多高貴和淡定。為什么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為什么你們可以吃雞蛋,我沒有?我當然抱怨,但是我有一個好的地方在于,我把這種負面的因素轉換了一下,第一,我把它用腦子記下來,我是個記仇的人;第二,我要證明給你們看,我也不差。我很高興我那時很較勁,讓我培養出了一個好勝的狀態。
有些時候在某一個內心能量弱的時候,你可以找到一個方法把它轉換,變成鞭策你的力量。我有一個自己的方式,就是找一個好的環境,通過環境作用在你的心上,叫作“心隨境變”,主語是心。之后當你的心的能量打了,內在的智慧燃燒起來了,“境隨心變”。我的小團隊叫東申童畫,logo是三塊石頭,“三”我認為是更穩定的關系,石頭是踏實的,孕育著一切的光芒。
前段時間,我跟我兩個弟弟一起去爬山,一上山的時候,我們還沒有開始爬,我弟弟就特別“二百五”地跟我講,“你這個鞋穿錯了,你這個包是老款,特別不好背。”我就非常認真地看著他說,“現在的一切就是最好的。”我們不需要給生活那么多重新再來一次的假設,我們現在就是最好的。你現在遇到的那個男朋友,是最好的;你遇到了一只小狗追隨著你也是最好的;你遇到失業是最好的......當一切都是剛剛好。
我在剛剛當演員的時候,大部分的訓練是為了更圓融、更懂事、更會察言觀色、更聰明......我做了差不多10年演員的時候,我發現,我所學習的這些會影響到我真正的職業,演員是要用心演戲的,也就是說你在生活中怎樣做人,也才有可能創作什么樣的角色。我發現在生活中所有人都在扮演自己有多么的聰明,但我越長大就越明白,有可能我們要學會笨一點,慢一點,做一點不是這個社會應該做的事情。
以前我覺得自己很帥,很多人覺得我不會演戲,我就拼命想要去證明,把自己弄得丑一點。突然有一天我覺得,既然我已經很帥了,那我就繼續把“男花瓶”做下去吧,當我接受這個狀態以后,我就比較輕松了,并且天天和人說我自戀,說自己是男花瓶,又怎么樣呢?曾經想要證明我有深度,我的深度是演出來的嗎?你在生活中都沒有聽心里的聲音。你可以利用物質外化的所有障礙更快速地變為助動力讓你找到內心,通過物質你也可以穿透物質,享受的過程中要享受清貧的內心。比如原本一碗飯就可以吃飽,你非要再點二十個菜,這就叫不清貧的心。
我剛來北京的時候在東方歌舞團,那時候,一幫朋友天天出去玩,我很少跟他們去,因為我沒錢。有一個剛認識的女孩,對我說:“長那么帥,還那么自私!”我被這句話“嘭”地打了一下。我自私?回到家我一直在想,我自私嗎?我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來證明我不自私,為此還借錢請他們吃飯,多么愚蠢啊。終于有一天,我在打坐的時候明白了,大概叫醍醐灌頂吧。自私是每個人都有的,只是多跟少而已,我不需要糾結在這樣一個大家都有的事情上。
你看過一部英國劇集《黑鏡子》嗎?里面講到首相在直播間里跟豬做愛,最震撼我的不是這個事件,而是這個事件之下民眾的反應。剛開始所有的觀眾是多么期待,看到首相在電視里出丑。在任何國家都是仇富和仇權的,英國依然。當他們看到一個穿著首相外衣的人,不得不跟豬做愛的那一瞬間,他們的批判態度終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可是到最后,當觀眾把首相看成一個男人的時候,每個人的表情,那個轉換,才是美的。當民眾明白他們是同等的人,人們的視角才會轉變。
之前別人總是講:“你一個明星怎樣怎樣......”人生如果有100年,我已經用了36年。你怎么能因為20幾歲的時候給我一件衣服穿,我就要為了這件衣服付諸一生呢?我就被它帶走了,變成衣服嗎?不是的,這個衣服應該是來美化我的,以此讓我穿上下一件更好的衣服。我想說,名利就是一件衣服,你們都以為是真的,其實它不是真的。
在別人看來,我的第一身份是個演員,但是對于我來說,我的第一身份是個人,我是一個普通的人,跟大家一樣,會吃飯,會撒尿,會失戀.......你們面對的所有的事情我都會面對。我做了10年演員之后想要回到做“人本”的概念,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我會更努力地呈現我更真實的樣子。每一個看電影或者喜歡我的人,你們喜歡什么樣的陳坤,我是不知道的,我也做不到,因為我沒有辦法跑到你們每個人腦子里面,把你們想要的樣子綜合起來,所以送給大家最好的禮物,就是做我應該做的樣子。真實的丑陋比虛假的繁榮美一千萬倍。我非常喜歡喬布斯的一句話:“你必須努力讓你的想法變得清晰明了,然后變得簡單。一旦你做到了簡單,你就能搬動大山。”
我特別想要做一個很棒的人,不是來自于你們要認可的,不是因為我做了“行走的力量”,也不是因為我演戲演得好,而是我心里認為,一個很好的人。
如果有時光機
我愿意回到戰國做個門客
有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城主,有幾千門客,其中一個武功平平,平時并不起眼。有一天,鄰國來攻城,所有門客都跑了,這個人站出來對城主說:“我去為你拿下對方。”回到家中,他把妻子和三個孩子殺死,帶著妻兒的尸體“投靠”對方。之后,他連續刺殺了三次,都沒有成功。第三次失敗時,對方城主說:“我尊重你的品性,所以不殺你。我給你萬畝良田,你回去把原來的城主殺了。”門客看著他,用很輕的聲音說:“你太小看我了。”然后自殺了。這個故事讓我振奮,你看這個人,他武功不行,計謀也不行,但他的氣節,讓他美成那樣。如果有時光機,我愿意回到戰國做個門客。
門客也不用擔那么多風雨,其實我不適合承擔大責任,我也不是大人物, 我的夢想就是要做話劇,現在正在進行當中,有可能今年只是進入排練階段,我花了大部分時間讓自己先放松下來,無事可做,就是失業,這種失業讓我享受一個10年密集的演員生活之外,真正作為一個“人”的生活,尋找最樸實的,不那么計較名利的團隊、劇本。
演戲也是,越長大越明白,我很感謝我在生活里可以沉淀一下,不然老是那三招,程咬金的三把斧,一部戲接著一部戲,下一部戲只是用了上一部戲的經驗而已,從某種意義上我呈現給大家的是呆板的表演。像我這樣夢想成為一個好演員的人,必須要在生活里面好好的感受一下。
其實以前我是個“機會主義者”,甚至在《云水謠》之前,我對演戲都談不上是“熱愛”,只是一直被機遇牽著走。時間一長,心態就會發生變化,擔心那些已經得到的東西忽然失去,有時還會害怕,特別不踏實。這種感覺伴隨了我8年。現在回想起來,在2005到2008年間,我的表演都不夠好,不是能力不夠,而是內心脈絡不通,糾結的東西太多,顧慮的也太多,人還不夠成熟。比如我會在意別人的批評,也會在意媒體的看法,這些想法一多內心就不安靜,有了雜質。
后來邁過了這個檻,人就一下豁然開朗了,這兩年外面都評價我“長戲了”,我也覺得是,特別是《建國大業》里的蔣經國,其實當時演的時候還是很緊張,因為沒幾個人覺得我像蔣經國,但是那時候我的瓶頸已經突破了,所以反而看不出緊張來。
最后是因為拍《畫皮》。當時跟周迅和趙薇她倆的合作讓我大吃一驚,真的,她們倆的進步讓我特別驚訝。趙薇拍跟周迅的對手戲時,她們兩個人之間的斗戲是讓旁觀者都覺得非常興奮的。她們其實都是非常驕傲的演員,這倆人的這種狀態讓我立即發覺自己這些年不夠努力,是在純粹靠著機會前進。
拍完《畫皮》之后,我休息了幾個月,在這段時間里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之前我一直擔心會失去那些得到的東西,可是這時候我忽然明白了,就算失去了又怎么樣?就算不做演員又怎么樣?只要有態度有努力有熱情,專心做事,自己就不會餓死,而且一樣會得到很多其他機會。這么一想,就真的是通了。
還有拍《讓子彈飛》時跟發哥、姜文還有葛優演戲,哪怕是在旁邊看,都能讓我冷汗直冒,他們根本不是在表演,而是在斗氣場,那種大演員才有的氣場,這種斗戲的結果帶來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內容,實在是太好了。
坦白說,有兩部電影我很想、很想重拍,一部是少紅導演的《門》。拍這部電影的時候,導演給我提供了最好的創作條件,以及最好的表演誘導,但是我自己努力得不夠,本來這部電影能得到100分,結果卻遠沒有達到它應該達到的水平。
還有一部片子我也覺得自己表現得很不好,就是已故導演陳逸飛的那部《理發師》。陸平這個人物我處理得太草率,表現得很單薄,其實以當時的能力,在創作人物方面完全能做得更好,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很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