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我國,網絡日益成為輿論生成的策源地、傳播的集散地與交鋒的主陣地。各級政府在應對網絡輿情特別是公共輿論危機的方法上還存在一些問題,應從轉變思想觀念、優化危機應對策略、完善網絡輿情研判與預警機制、健全網絡安全管理及法制體系等方面入手,改善輿論引導方式,重拾話語主導權并增進公信力。
【關鍵詞】網絡輿情 表達 規制
大多數西方國家的網民主要把網絡視為實用工具,網絡應用排序前三位分別是電子商務、即時通信、信息。與西方國家網絡用戶需求不同,我國網民首先將網絡視為重要的信息與輿論平臺。在我國,網絡日益成為輿論生成的策源地、傳播的集散地與交鋒的主陣地。
我國網絡輿情的現狀與問題
“網眾”數量與力量均呈上升態勢。不同于以往呈原子狀態的個體分散網民,一個由“網絡化用戶”構成的“網眾”群體已悄然崛起,以數億計的龐大數量構成了一個“壓力集團”。據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截至2011年底的數據,中國網民規模已達5.13 億,其中48.7%的網民在使用微博,手機網民規模達3.56億;另據調查,超過66%的中國網民經常在網上發表言論并就各種話題進行討論,充分表達思想觀點和利益訴求。
通過網絡表達觀點訴求已成為我國公民參與政治生活的重要部分。當某一社會事件被迅速關注而成為熱點或公共性事件時,由數量龐大的“網眾”積聚的輿論壓力和行動力量,便不容忽視—其可能不再局限于言論自由范疇內的“說”,進而轉化為社會行動范疇內的“做”。如國內的貴州甕安事件、江蘇響水化工廠爆炸謠言事件等,再如國外的“占領華爾街”示威運動。
“馬太效應”與“逆火效應”顯現。當某事件發生后,最早出現的觀點往往具有極強導向性。由于各大網站和分散網眾的各自偏好,以及議題設置的傾向或先導性,加之部分網站為吸引眼球刻意制作的“標題黨”或裁剪出對立關鍵詞,由此匯集的網絡輿論在短時間內被急遽傳導,便形成了強大的浪潮。至于初始事件的事實方面是否澄清、評判標準是否公允,卻并不被重視或深究。如果最初的解讀系“誤讀”或謠傳,甚至事件本身都子虛烏有,即使網絡上出現了與初始輿論浪潮相左或質疑的聲音,也會顯得微弱并被迅速湮沒,這就形成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的“馬太效應”。心理學實驗已證實:“不要浪費時間說服頑固分子,因為你的每一句辯駁打入他們耳中都會成為他們支持自己的證據。就像沒有射出的子彈,反而傷了自己。”不同觀點反而讓原觀點根深蒂固—人們傾向于相信他們愿意相信的,此現象便是“逆火效應”。
技術應用與規制體系非均衡發展。我國互聯網在發展過程中存在“技術先行、管理滯后”及“先發展、后規范”的現象。諸如微博等新媒體興起,很快被國內網絡運營商應用,當局在發現其潛在風險后再予規制,往往遭遇抵制(比如微博實名制問題)。眾多網民已習慣于較為寬松的網絡生態環境,此后再強化管理,容易引發國內網民的抵制反彈,也易遭致國際輿論的批評壓力。雖然自1994年以來我國已頒布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維護互聯網安全的決定》、《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等系列旨在規范互聯網管理的法律法規,并將在互聯網捏造、散布虛假信息、言論,擾亂社會秩序的行為定性為非法,但是,何為散布虛假信息,何為虛假信息,并無明確標準,制裁謠言的罪名體系滯后、網絡造謠入罪標準模糊、刑事制裁與行政防控結合較難等問題也有待解決。
政務微博尚處摸索階段。據統計截至2011年10月底,經過認證的黨政機關和公務員微博數達18,132個,其中公安系統占43%;黨政部門的微博,信息發布量100條以下的占60%,發布量500條以上的不足8%,日均發布量不超過一條的高達48.8%。部分政務微博更新緩慢、內容陳舊、缺乏互動,久而久之成為“僵尸微博”,流于形式。這使得相關部門面臨失去微博問政話語主動權的風險。
黨政網絡輿論時陷被動、失語狀態。以“7·23”動車事件為例,據中國傳媒大學公關輿情研究所報告稱,事故發生后的數日內,對該事件的負面輿情評價呈壓倒性,直至7月28日溫家寶總理親抵溫州看望傷員,并在事故現場回答中外記者提問后,網絡輿情反映出的消極、抵觸情緒才有所緩和,并首次出現積極態勢。再如保定李剛事件,保定市公安局政治部負責新聞發布的民警被網民指名謾罵,央視采訪李剛后,受害者原代理律師立即質問“央視訪問嫌疑人及其家屬是否符合司法程序”,網絡流言隨之紛起。面對幾近失控的網絡聲討,保定市相關部門承受了巨大壓力—任何一個澄清都將招致更猛烈的嘲諷謾罵,“不回應”反倒成了暫時平息網絡輿情的惟一選擇。
在多起由網絡引發的公共事件中,面對指責質疑,黨和政府的執政能力與政府公信力面臨考驗:對網絡輿情處置不適,黨和政府的網絡話語權特別是主流價值的輿論主導權有失控的擔憂。正如人民網輿情監測室曾警告的那樣:“在諸多社會熱點問題上,網絡輿論‘愈戰愈勇’,攪動社會人心;而一些官方媒體屢屢‘失明’、‘失語’,容易陷入新的一輪思想僵滯。”
提高網絡輿情應對水平,實現政情民意良性互動
中共十七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 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加強和改進網絡文化建設和管理,加強網上輿論引導。政府的社會管理創新也要求以解決“影響社會和諧穩定突出問題”為突破口,而網絡輿情則是表征這些“突出問題”的晴雨表。在網絡上,黨和政府本身具有資源與渠道的先天優勢,但如何才能充分發揮這種“主場優勢”?筆者認為應從如下幾個方面著手:
轉變觀念,深化認識。“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傳統的以“防”為主的觀念顯然落后于網絡時代。當遭遇突發公共或敏感事件時,地方政府屏蔽、封鎖信息的做法,不僅不符合保障人民知情權和監督權,更可能導致民眾對地方政府的執政能力產生懷疑。危機管理的實質是溝通,政府應盡可能率先發布新聞,贏得話語主導權,正如危機管理專家諾曼·奧古斯丁所主張的“說真話,立刻說”,避免“謠言面前,真相也投降”的被動局面出現。
總結案例,探尋規律,優化危機應對策略。過去幾年中,通過網絡輿情而觸發的公共事件為數不少。在各地的網絡輿情危機應對中,政府表現參差不齊。以廈門和成都兩地的PX項目事件為例(其不僅表現為網絡輿論抵制層面的“說”,還出現了以集會、散步為表現形式的“做”),據《中華工商時報》評論,在PX項目事件中,(較之廈門政府)成都政府的處置方式不夠主動、積極、開放,相應處理方案也不夠有力。值得注意的是,最高人民檢察院旗下的正義網從常規應對評價和應對技巧評價兩方面出發,推出了“地方政法機關輿情應對能力排行榜”;人民網輿情監測室從政府響應、信息透明度、政府公信力3個常規指標與恢復秩序、動態反應、官員問責3個特殊指標出發,推出了“地方政府應對網絡輿情能力排行榜”。“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就此類排行榜所提供的典型個案進行深入剖析、總結經驗教訓,有助于政府部門和司法機關在今后更妥適、從容應對網絡輿論危機。
健全網絡輿情監測、研判與預警機制。政府對網絡輿情的研判與應對能力,既是執政能力的有機構成,也是執政藝術的體現。縱觀那些由網絡輿情衍生的重大事件或公共危機,“民意”(價值訴求)在初期往往受到冷落,以致發展為中期的“民議”再至后期的“民怨”。對網絡信息進行監測、分析,從而把握輿情走向并作出預警便是“網絡輿情監測”。這方面,已有眾多機構相繼建立了網絡輿情機構,如中宣部輿情信息局、新華網網絡輿情監測分析中心、中國人民大學輿論研究所、南方報業傳媒集團旗下的貓眼云情報信息中心等。
完善網絡安全管理、健全網絡法制體系。根據互聯網特性,對于新開發應用的網絡技術,應從有效管理的實際出發,進行風險評估和預案制定;采取審慎政策,強化管理前瞻性;梳理現行法律法規,參照國際通行做法,發揮技術手段的防范作用,細化或新增相關標準,有效遏制違法網絡信息對國家安全、社會公共利益所造成的損害。從數次網絡輿情危機應對得出的啟示是:面對輿情危機,無論大小,應逐步建立一套法制化的處置模式,摒棄“花錢買穩定”的維穩路徑依賴;只有制度化的危機處理方式才能兼顧不同群體對公正的期盼,避免“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所致的處理隨意性和無序性。
“臺前”“幕后”并重,“問政”“行政”齊抓。2011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印發的《關于深化政務公開 加強政務服務的意見》要求:應抓好重大突發事件和群眾關注熱點問題的公開,客觀公布事件進展、政府舉措、公眾防范措施和調查處理結果,及時回應社會關切。以此為契機,各級政府不僅應重視“網絡問政”等體察民情、匯聚民智,締結廣泛“網絡統一戰線”的前臺工作,更應完善日常行政運行機制、創新社會管理體制,夯實后臺基礎,以民主、廉潔、務實、高效的標準重塑政府公信力,增強公開政治論辯的能力。
(作者分別為西南交通大學政治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共成都市龍泉驛區委組織部主任科員;本文系四川省哲學社會科學“十一五”規劃2010年度青年項目“網絡輿情的表達與規制”的結題成果,項目編號:SC10C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