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禪話(八九)

大死一番去

唐代潭州（今湖南長沙）的神山僧密禪師，是云巖曇晟禪師的法嗣弟子。

一天，一位名叫慧新的行腳禪僧來到神山僧密禪師的道場，向禪師探問：“末學對于生死之事，還不太能理解，請禪師慈悲開示。”

神山僧密禪師反問他：“你有進出過生死關頭嗎？”

慧新禪僧搖搖頭，說：“學人不能意會，還請禪師明說。”

神山禪師一聽，立刻雙眼瞪大，怒斥道：“不能領會？那你就去大死一番吧！”

禪僧無奈地回答：“可是學人已經千生萬死、萬死千生，不知道還要怎樣去大死一番？”

神山僧密禪師于是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現在活過來了沒有？”

慧新禪僧聽到這句話，終于有悟，即刻長跪禮拜，長侍神山僧密禪師左右。

學佛的人，經常掛在口邊的一句話就是“要了生脫死”，或是“要遠離煩惱”，其實真正的禪者并不會這么想，他會愿意在生死中度化眾生，雖千生萬死，也不在意。好比歷代的禪宗祖師大德，很多都發愿生生世世為眾生服務，例如，靈佑禪師發愿來世在溈山下的農家做一頭老牯牛，為世人服務；趙州從諗禪師發愿往生后入地獄救度眾生。

《維摩詰經》有云：“啟建水月道場，大作空花佛事。降伏鏡里魔軍，成就夢中佛果。”不就是此事之謂嗎！

我沒有嘴巴

唐代魯祖山寶云禪師是馬祖道一禪師的法嗣弟子。得法后，他于池州魯祖山（今安徽貴池）開山，教化學人，常以面壁不語的方式啟悟學人，行不言之言、不教之教，一時成為禪林奇事。

一天，一位禪僧來向寶云禪師請教：“請問什么是無言的說教？”

寶云禪師反問禪僧：“你的嘴巴在哪里？”

禪僧狡黠地回答：“這時候我沒有嘴巴。”

寶云禪師一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逼問說：“剛才誰在說話？”

禪僧一時語塞。

這時，寶云禪師幽默地說：“原來你有嘴巴不會利用，只會來找我麻煩，問什么無言說教。”

禪僧說：“學人不敢，我只是有嘴不會說。”

寶云禪師說：“那就是無言說教了。”

語言、文字是用來表達思想、意義的。經文里有所謂的無言說教，身教重于言教，那就是無言說教。有的老師只引導你自己去領悟、體會，那就是無言說教。花開花落，興起盛衰之感，不是無言說教嗎？浩瀚的藏經樓里，看到那么多的經書，不禁心生慚愧沒有研讀經論，不是無言說教嗎？一個手勢，一個眼神，你能明白此中意義，不是無言說教嗎？

佛法里面，無言說教的例子很多，最主要的是靠自己有所契悟。《維摩經》中，諸大菩薩問維摩居士“什么是不二法門？”維摩居士眼睛一閉，文殊菩薩贊嘆說：妙哉，不可思議，沒有語言文字，就是無言說教的不二法門。所謂“一默一響雷”、“無聲勝有聲”，不就是此中意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