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終結“裸官”

“裸官”管理，終于有新的說法。近日，廣東省原則通過《中共廣東省委關于加強領導班子建設若干問題的決定》，其中有條款表明“裸官”原則上不得擔任黨政正職和重要敏感崗位領導職務。

此前，深圳在2009年已規定“裸官”不得擔任黨政正職和重要部門的班子成員?，F在這一規定從深圳推向廣東，裸官不得擔任的諸種職務前面，有“原則上”字樣；不得擔任的職務，在黨政正職之外，“重要部門班子成員”也變成“重要敏感崗位領導職務”，增加了一些緩頰空間。

廣東省的規定為何不如深圳的規定那么峻切，我們無從得知。甚至，我們不知道兩個規定之間有沒有關系，廣東省的規定是不是對深圳規定的推廣。無論如何，廣東省對“裸官”任職做出“原則限制”，還是受到了輿論的積極評價，畢竟在全國，別的地方連“原則上”的任職規定也缺乏。

但對“裸官”的管理規定，還不能說是空白。2010年中辦與國辦有規定，要求“裸官”報告配偶子女移居境外的情況，并對“裸官”辦理因私出境證照嚴格管理，規定了一些任職回避事項。這一規定，主要意義在于表明了對“裸官”的特別注意，而非限制其官員資格。廣東省的新規定，比深圳的規定增加彈性，比起中辦、國辦的規定來則強硬得多。

上面一直使用的“裸官”概念，在官方文件中的用語是“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國（境）外的國家工作人員”?！奥愎佟辈挥绊憮胃甭殻@可能是一個可資利用的漏洞。雖說權力不受約束尤其表現為正職不受約束，但就眼下“民主集中制”而言，副職無不各有分管領地，又享受各種特權待遇，上下其手，并非沒有空間。有的地方，普通工作人員都可以斂財千萬；隨便檢索，反腐反掉副職，更是捷報頻傳，遠比正職為多。正職掌握公共權力，副職也掌握公共權力，“裸官”可做副職，并不使人欣然。

有人說，“裸官”并不必然有什么問題。這當然正確，官員的老婆子女移居境外，情況可能各不相同，并不必然就是備下后路，溜之乎也。問題在于，官員老婆子女移居境外，不僅意味著財產轉移的可能，還難免“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嫌疑。我們固然了解，海外游子有赤子之心，哪怕在境外大買奢侈品和豪宅的官宦子弟，大抵也很有民族情懷，但“裸官”一面口稱愛國主義，猛批西化分化，教人堅持特色，體驗和諧盛世；一面必欲使家人遠距離愛國，接受西化分化，深入龍潭虎穴，體驗水深火熱，難道真是“為人民服務”宗旨牢固，牢固到了“愛民甚于愛自己”的地步？

“裸官”的行為，不是有沒有問題，而是裸體為官本身就是問題。官員執掌公共權力，其道義合法性在服務民眾，裸體為官，即使后面沒有不法行為，至少姿態上很像是準備隨時抽跳，如何能夠讓人相信他言行一致，服務竭力？“裸官”使其鑿鑿而論的政治宣召毫無可信度可言。

選擇在哪里定居，是正當的公民權利，國內自由遷徙，境外自由移民，都不能予以非難。官員也屬于公民，但對其行為應有更嚴苛的要求。一個人可以將配偶子女全部移居境外，但這樣就不要再執掌公共權力。僅僅基于避免政治破產的考慮，而非防范腐敗行為，“裸官”也應當辭職。如果權力真正是民眾授予，民眾一定將權力授予那些身家性命系于這片土地的人，而不使權力被配偶子女移居境外的“裸官”掌握。

掌權者與民眾踏在同一片土地，這是任何制度下都成立的政治倫理。古代君王甚至以王子作人質，以示與民眾同舟共濟?，F在“裸官”的配偶子女難道也是在作“異國的人質”？他們都是主動移居的。然而，一定程度上，也未必不成為一種特殊的“人質”，使“裸官”在權力行為中對治下的民眾無所顧忌，而對配偶子女所居之國獻悅取媚。

截至目前，這個社會仍然未能有效制約權力，仍然未能實行官員財產公開。這本是權力尋租、官員得利的福音，卻又成為“裸官”輩出的搖籃。“裸官”的安排是，做官要在中國做，做民要做外國民。這算是“裸官”的真知吧。什么時候，中國的官不好當而民好做，大概就不會有“裸官”讓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