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美國最大間諜中心

在美國鹽湖城以南約二十公里的布拉夫代爾的山谷間，坐落著一個龐大的建筑群。它由美國國家安全局投資近二十億美元興建，計劃于2013年9月正式投入運行。建成之后，它將包括4個面積約2300平方米的大廳，每個大廳將擺滿了計算機、服務器和電纜等設備；此外，它還將有超過8.3萬平方米的建筑面積供技術支持和管理部門使用，其總面積將超過5個美國國會大廈。

比起“猶他數據中心”的正式稱謂，美國當地媒體更愿意稱之為“間諜中心”，因為它的職能是攔截、分析、破譯并儲存來自美國全境以及其他國家的人們通過衛星、光纜等各種媒介進行的信息通訊。在該中心強大的設備里存儲的內容幾乎將無所不包，從私人的電子郵件，到手機通話、谷歌的搜索記錄，甚至還包括停車的收費單、旅游的行程表、購書的清單等各種各樣能以電子化形式存在的記錄。情報專家們將會在這些海量的信息中細細尋找對他們有價值的那部分。

工程規劃顯示，數據中心將配備一套嚴密的安保體系，包括一堵圍墻，能夠抵御7噸重的汽車以80公里的時速撞擊，還有閉路攝像、生物識別系統、車輛檢查設備、訪客控制中心等等。

整個中心還將擁有獨立的能源保障系統。它的燃料儲備在緊急情況下足夠供應備用發電機運轉3天；儲水系統1天能夠抽取600萬升的水；自建的變電站能夠保證中心65兆瓦的電力需求；還有龐大的空調系統用來冷卻服務器。據估計，這套能源系統一年的運行成本將高達4000萬美元。

國家安全是一個碩大的筐，什么東西都可以往里邊裝，再以“機密”的名義蓋上蓋子，外界很難了解這個所謂的“數據中心”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人們不禁要問：政府會不會濫用職權，個人的隱私能不能得到應有的尊重和保護？

近日，美國《連線》雜志報道了國家安全局前資深雇員威廉·賓尼對這一在建工程幕后細節的首次披露。據賓尼稱：“猶他數據中心”只不過是國家安全局龐大的情報網絡上的一環而已。

最大最昂貴的網絡安全項目

今年68歲的賓尼為美國國家安全局工作了將近四十年時間。他的職責主要是破譯密碼，并設法將全球范圍內的私人電話和電子郵件等信息導入安全局的數據庫里。作為安全局旗下信號情報自動化研究中心的主任和聯合創始人，賓尼和他的團隊開發的多項技術目前仍被應用于通訊信息的截取。

他介紹說，國家安全局的這項計劃代號為“恒星風”，于“9·11事件”發生后啟動。簡單說來，建成后的“猶他數據中心”將成為這項計劃的“云儲存”基地。安全局通過其間諜衛星、海外監聽站以及在美國境內電信網絡中秘密設置的監控點所獲得的信息，都將存入這個基地中。隨后，安全局位于馬里蘭州米德堡總部以及遍布全球的密碼專家和情報人員等都能訪問并使用這些數據。

“通過這些數據，你可以隨時了解某個人在什么時候做了些什么。隨著他的銀行交易、旅游行程、上網記錄等信息源源不斷地匯入，國家安全局幾乎有能力描繪出這個人所有的生活細節，”賓尼說。

而國家安全局有諸多途徑捕獲足夠的信息。

據賓尼介紹，近年來，安全局利用“9·11”之后獲得的巨額反恐經費在全美通信網絡的樞紐節點上，進行了其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秘密監控站點的建設。這樣他們不但可以截獲來自國外的通訊信息，還可以對境內的通訊進行竊聽。他估計這樣的監控站點有10到20個左右，從西海岸的舊金山一直覆蓋至東海岸。

他說：“安全局本可以把這些監控設施建立在領土外圍海底光纜的登陸點上，這樣它就可以按照法律的規定僅對美國本土與境外發生的通訊進行竊聽。可它沒有這樣做。”

其結果是，安全局可以隨意查詢電信運營商存儲的客戶通話記錄，了解誰給誰在什么時候打過電話。

2008年美國國會參議院通過的一項新的竊聽法案，給予參與竊聽項目的電信公司以法律豁免權。這在事實上便利了安全局的竊聽行為。

據國家安全局負責語音攔截的工作人員艾德麗安·金妮說：“安全局還可以對電話進行實時竊聽。”紐約世貿中心遭到襲擊之后，“安全局基本上把所有的規則和紀律都拋到了腦后。他們會找出各種借口向監管部門證明他們有必要竊聽美國人民”。金妮說，竊聽無辜的民眾是件痛苦的事情。“很多時候，你明顯就能聽出來這些人只不過是給家人打電話，說的都是一些非常私密的內容。這讓人覺得是在偷看別人的日記一樣。”

美國國家安全局編織的這張龐大的情報網絡甚至從地面一直延伸向太空。為了截獲境內外通過衛星進行的通訊，美國安全局還對電信運營商的衛星信號接收基站實施監控。其中有兩個關鍵的基站分別主要處理美國與歐洲和中東，以及與亞洲和泛太平洋地區的衛星通訊。這就是官方所謂美國最大最昂貴的網絡安全項目。

監控名單有上百萬人之多

賓尼介紹說，有一款軟件在這張情報網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它可以對光纜中海量的互聯網數據進行“深度監控”。

這款軟件由波音公司旗下一家名為Narus的子公司開發，由國家安全局的米德堡總部遠程控制。它能追蹤源自美國的地址、電話號碼、被列入監控名單的人員以及電子郵件中的敏感詞和短語。任何可疑的通訊信息，尤其是與安全局監控名單上的人員發生的聯絡，都會被這款軟件自動記錄并傳輸到安全局的監控部門。

賓尼透露，安全局的這份監控名單有上百萬人之多。

“當‘猶他數據中心’建成之后，這個軟件記錄的所有數據都會被儲存到該中心的服務器供情報人員分析，”他說。

該數據中心截獲的很多信息，比如說股票交易、商業買賣、外交或軍事機密、法律文件、私人通信等等，都會被層層加密。相配套的是，自2004年以來，美國政府在田納西州正秘密實施一項“超級計算機”計劃，力爭建造一臺世界上最強大的計算機，運算速度要比現在的水平提高數千倍。而計算機的速度越快，它破解密碼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在‘猶他數據中心’里的有些加密信息我們現在還破解不了，但隨著技術的進步，也許我們明天就能破解，”另一位高級情報人員說。“雖然到那時這些信息可能已經過期，但通過分析其內在邏輯，我們可以知道某些人的辦事規律，從而推測出他們未來將會采取什么行動。”

截至2011年，美國的超級計算機“Jaguar”排名世界第三，每秒運算高達2.33千萬億次，落后于日本的“K computer”和中國的“天河一號A”。

“我們就快要變成極權主義國家了”

作為美國國防部的一部分，美國國家安全局于珍珠港事件之后設立，當時其主要的任務是防止類似的偷襲再次發生。近年來，安全局的糟糕表現無法讓美國民眾滿意。從2001年“9·11”恐怖襲擊，到2009年圣誕節一架航班因乘客攜帶爆炸裝置而迫降底特律機場，再到2010年5月1日紐約時代廣場汽車炸彈襲擊未遂案，安全局都未能提前有效預警或阻止事件的發生。

2001年末，“恒星風”計劃啟動不久，賓尼選擇離開服務了多年的安全局。不過，不是因為他對安全局的糟糕表現感到失望，而是因為“安全局的所作所為違反了美國的憲法”。

“他們并不把違憲的做法當回事，一意孤行，所以我再也不能在那待下去了，”賓尼說。

美國憲法第四修正案規定：任何公民的人身、住宅、文件和財產不受無理搜查和查封，沒有合理事實依據，不能簽發搜查令和逮捕令。可賓尼認為，安全局卻偷偷地繞過情報監視法庭的批準和授權，非法地對本國人民的電話和電子郵件等信息進行竊聽和監控。

離開安全局之后，賓尼建議根據監控對象和目標人物的親密程度進行有區分的對待。“如果那個人和目標人物只是點頭之交，那就少監控或者不監控。”可是安全局拒絕了他的建議。考慮到“猶他數據中心” 的龐大規模，賓尼懷疑安全局現在“把一切都給監控收集起來了”。

此外，他還試圖說服安全局的官員將申請法庭批準和授權的程序用計算機軟件自動化以提高效率，卻再次被拒絕了。“因為這樣安全局必須和法庭協調，所以他們不感興趣，”賓尼說。

“我們就快要變得和某些極權主義國家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