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陶師

四川雅安滎經古城坪，48歲的燒陶師梁永紅只用一兩分鐘就吃完了早飯。每到燒窯的日子，他凌晨3點起床，一直要在窯里待到晚上十一二點。老梁是古城坪為數不多的燒窯師，每半個月，他都會在一家黑砂作坊里燒一次窯。

在以黑砂聞名的滎經，現在僅剩幾家燒陶作坊，燒窯制罐這個古老工藝成為留守在當地的村民惟一的收入來源。一只龍型砂陶能賣80到100塊，只有少數幾個作坊能生產，產量并不高，一個窯一次只能燒出十幾只。普通的藥罐就能燒上五六十只，每個作坊都能燒，但利潤極低，一只才賺幾毛錢，一個作坊每月的收入不過2000塊。作坊主們舍不得花錢雇工人，常常是自己包辦作坊里的一切，和泥、做罐。

不過，燒窯卻是技術活，陶罐的質量就取決于此。

在爐火炙烤、灰塵彌漫的窯里，發火、燒制、取罐、上釉，每一道工序都講究技術。火候掌握不好，陶罐很容易燒裂。陶罐燒紅后，必須在一分鐘之內取出，取罐的速度也取決于燒窯師的經驗。

老梁燒窯已經8年了，幫老板燒陶每天能掙150到200塊，但每月只有12天有活干，其余時間只能在家務農。有人勸他去雅安當建筑工人，每天能賺上200塊，老梁擔心在外生活開銷大就拒絕了。

因為燒窯很苦，當地很多燒窯師傅都去外地打工，又因為沒有文化，他們只能在建筑工地干體力活。

54歲的梁永貴制砂幾十年，他和老伴都在作坊打工，每月能掙1500到2000元，即便如此，他們也買不起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老梁有自己的隱憂，如果哪天沒泥了，他們的飯碗都會丟掉。按照村民的說法，當地的黑土可能僅夠燒四五年。

比黑土枯竭更快的是人的改變。燒陶師的下一代似乎再不愿像他們的祖輩一樣日復一日守著爐火——梁永紅的兒子在縣城里找到一份廣告公司的工作，梁永貴的兒子說什么也不愿意跟父親學燒陶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