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嘉譯,擅演地下黨也擅演黑老大,“書卷氣”和“江湖氣”并存。
吳秀波,有時是正義凜然的軍人,有時是背信棄義的叛徒,亦正亦邪。
2011年,國內評選“最美50人”,他們雙雙中選,分獲“扎實之美”與“真誠之美”。
在大型醫患題材連續劇《心術》中,張嘉譯是完美穩重的“大師兄”劉晨曦,吳秀波是肆意招搖的“二師兄”霍思邈。放下槍械,拿起手術刀,他們一同大步流星邁入三甲醫院神經外科……
大家來“潛伏”
《心術》的主要拍攝地是位于浦東紅楓路上的中歐國際工商學院,與滬上某知名三甲醫院毗鄰。非但六六在寫作小說前已經在該醫院“潛伏”體驗數月,就連劇中多位主角,也少不了實地學習。
“大師兄”張嘉譯印象最深的是醫生查房的過程:“去的正是神經外科,患者非常多,醫生對待每一位病人的耐心和關懷,我們都看在眼里。他們的表情可能并不總是和顏悅色,但是對每一個病例,都會進行討論,甚至爭執,直到最終確定?!?/p>
相比“大師兄”的人性視角,“二師兄”吳秀波對技術層面的描述臨場感十足:“我很正常很安靜地看完了大手術??吹戒忛_顱骨,看到腦組織,看到他們從腦組織里找到腫瘤把它取出來,也看到最后縫合。當顱骨被掀開之后,周邊雖然做了很多的卡子,血仍然不停地流出來,醫生拿管子插進去不停地吸,就像你吸可樂的聲音一樣,但吸的全都是鮮血?!?/p>
對于這樣的經歷,吳秀波坦言:“其實就是演員這個行業里特別常見的一件事:體驗生活?!钡駮r今日,曾經司空見慣的事情卻顯得奢侈:“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紀實風格的電視劇了。這個體驗生活的過程是有成本的,不單單是制片方的行為成本,也涉及到經濟成本和演員的時間成本。但是這個成本,下得很值得?!?/p>
然而,短短幾天或數周的學習,對于演好資深職業醫生而言,仍然是不夠的。為此,劇組方面特別請來專職醫生從旁指導。據導演楊陽說,大伙“恨不得抓住每一分鐘的機會向醫生提問,不懂的實在太多”。
“完美”遇見“肆意”
早在2010年小說《心術》出版之際,腰封上的廣告詞“據守醫院數月,零距離見證現場”,就試圖讓讀者相信,這是一部以“真實”作為主要賣點的作品。如今又是潛伏又是現場指導,貌似誓將“真實”進行到底。
然而在劇本討論過程中,張嘉譯卻對六六說:“忽略掉真實,就讓劉晨曦做一個完美醫生吧!不要有任何缺點?!?/p>
許多演員對“高大全”的熒屏形象避之唯恐不及,巴不得多來些“心有千千結”的角色供自己發揮,張嘉譯卻不以為然:“真實不真實并不重要,我想用他給人們帶來希望,而不是絕望。我不怕觀眾說他‘高大全’,生活本來就不輕松,何必再讓大家難受呢?”
其實張嘉譯早在2001年的電視劇《帕米爾醫生》里已經演過一個感人的支邊醫生。據說當年劇本還未成型,看了編導拿來的素材,張嘉譯就問一個問題:這些都是真的嗎?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被真人真事打動,立即拍板來演。“支邊醫生和《心術》里的醫生,盡管醫療條件天差地別,但劇中反映出的仁愛之心,卻是每個醫生都必須要有的?!?/p>
有了穩重內斂的“大師兄”,自然需要再來個外向型的“二師兄”互相輝映。吳秀波對接演霍思邈這一角色感到十分快樂:“我曾經塑造的大多數角色是隱忍的,比如劉新杰,比如程嬰,他們在某種程度上都是要隱藏自己生命的方向的。而霍思邈,他是陽光下的植物,肆意綻放。你在他身上看得見油滑,看不到隱忍,這是我從未感覺過的自由。”
和原著相似,電視劇中霍思邈被塑造成一個個性鮮明的人,嘻嘻哈哈,風流外露,時不時“眉毛一挑”、“囂張得意”,生氣起來對著病人嚷:“我叫霍思邈,歡迎投訴。我的醫生編號是1082……”用吳秀波自己的話來形容:“走到哪里,他都是亮的。”
盡管性格迥異,兩人還是在高明的醫術和高度的責任心方面達到一致。為了表達“信、望、愛”的主題,兩位主角就像田野里的向日葵,有些形狀偏圓,有些偏橢圓,卻都脫不了向陽的本性。
“神性”與“人性”
按字面理解,“心術”意即“仁心仁術”。張嘉譯在本意之上又補充一句:“心在前,術在后?!绷跁飳懀骸伴_刀就是打仗,開刀的目的就為了取出一個瘤子,就好像打仗的目的是為了占領一座城池。也許一場關鍵戰役只打了一天,前期的準備要做一年。為接近那座城池,你要排兵布陣,你要修渠挖壕,你要有充足的糧草供給,你還要培養奸細?!睆埣巫g對此說法非常贊同,他演的劉晨曦“一定要打有準備之仗”。
另一邊,霍思邈卻會在“做手術的時候講個段子緩解一下緊張情緒”。吳秀波體驗生活時的感觸之一,便是“看到病人躺在手術臺上,就像凳子躺在木匠臺上一樣”。在他看來,“每每當我們生病需要求醫的時候,心里的天平已經發生傾斜。一開始你會將醫生當作能拯救自己生命的神,但當他一旦不能完成預期的神職,又會對他失望,將他看成一個有可能危害你生命的元素。所以身為患者去看醫生,永遠會存在誤讀。其實醫生就是人,不應該將他神化。”
他曾經也以病患的身份去看待醫生:“突然發現,我的身體、我的器官對我來說意味著生命,但在那個手術臺上,意味著一種工作。就像雕塑家手上的石頭,工人手里的機床,戰士握著的槍。手術是巨大的創作,有巨大的風險,醫生把它看得太重或太輕,都會失去執行這件工作的準確性?!?/p>
這也和張嘉譯的觀察吻合:“最難演的還是手術室里的戲。穿上手術服戴上口罩,全身上下能露在外面的只有隔著護目鏡的兩只眼睛,神態方面無能為力。本來以為眼神還能發揮,結果發現真正的醫生在動手術時眼睛里幾乎沒有多余的東西,都是常態?!?/p>
而對于原著中提到的“醫生三重境界”,張嘉譯感嘆:“即使是劉晨曦這樣的‘完美醫生’,也只能做到前兩重:治病救人、人文關懷,并努力向第三重‘進入病人的靈魂’邁進?!痹谒磥?,能做到前兩重已經很了不起,“如果大部分的醫生都能做到前兩重,對患者來說,就是莫大的福氣?!?/p>
“醫者”“患者”期待換位思考
演完醫生,兩位主角都更能體會這份職業的不易:“手機24小時不能關機”,“一臺手術一做就是十幾個小時”,“外邊熱,手術室里冷,幾個月拍下來,劇組一半以上的人都病倒了”,“有一次吃了感冒藥在房間里小睡片刻,結果助理怎么拍門都醒不過來,后來去打了點滴”……
相比體力上的辛苦,精神上的壓抑、縈繞心頭的陰霾更難消散。談到近年來不時見諸報端的醫患糾紛,乃至危及醫生人身安全的暴力襲擊,張嘉譯一臉沉重:“實在太不應該了。”《心術》中,他扮演的劉晨曦既是德高望重的醫生,也是一個腎衰竭孩子的父親。醫生和患者家屬的雙重身份讓他對醫患問題的認識更為深刻:“在很多時候,比起其他醫生更能換位思考,更能為患者解決問題,也更感同身受?!?/p>
在這方面,吳秀波本人有過慘痛的經歷:17歲那年,他被醫生誤診為腸癌,切除了40厘米的直腸。若發生在現在,公民維權意識普遍較強,定要討個說法。但在當年,恐怕也只能不了了之。而即使如今,遇到小問題,礙于維權成本太高、過程太過繁瑣,大多數時候,也只有自認倒霉的份。
與此同時,專業醫鬧的存在和小部分過于沖動的病人,也將醫生和醫院推向兩難的處境?!缎男g》的一位觀眾本身也是護士,據說她所在的醫院,專為醫護人員設立了一個“委屈獎”,凡是為了醫院利益忍受病人辱罵,或者遭遇毆打不還手的,能拿到幾百元獎金。有人認為這筆錢受之無愧,有人卻覺得人格受到了侮辱。
對此,張嘉譯的看法是:“這個獎也可以叫作‘無奈獎’吧。在大家的觀念里,普遍覺得患者是弱勢群體,大多數時候也的確如此;但醫生、醫院也有無奈的時候,不能說更同情哪方面,只希望大家彼此間能多些理解,多些換位思考。這也是《心術》這部電視劇最想傳達給觀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