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個行當，靠的都是實力

我是一個喜歡挑戰自我的人

南都周刊：2010年9月26日人民搜索的任命下來后，你就這么接下來了嗎？當時是怎么想的？

鄧亞萍：開始只是一個概念，要做一個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搜索引擎。自主知識產權顯然主要是在技術上的強調，但做技術最重要的是人，因為你想擁有這種技術能力、建設這個平臺，最終還是要由人來創造，所以你首先要找到這些高水平的人才行。了解完相關情況之后，我很快就做出了一個決定，集中在怎樣去把高水平的人找來的環節上，這也是第一個要做的事情。

南都周刊：你當初是把接手即刻搜索當成轉型、嘗試或是賭注嗎？

鄧亞萍：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和鍛煉機會，因為我之前還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新領域。另外，我本人還是比較喜歡新鮮事物的，而且也不懼怕新事物，這點可能也跟性格有點關系。我把它當作是一種對自我的挑戰，對新事物、未知領域的垗戰，也包括能學習到新東西后的自我欣慰感。

南都周刊：這種性格是不是在運動員時代就養成了？

鄧亞萍：性格是慢慢養成的，而且運動員是靠競爭出來的人，所以面對殘酷的競爭還是可以去駕馭的。我相信沒有比競技體育還要殘酷的了，因為它是規定好了時間，規定好了地點，不管你今天怎么樣，都要把自己這十幾年積攢的功夫拿出來，對人的要求實在太高了，包括自我的控制能力、忍耐力，以及對目標的執著精神。每個行當都有規律，都有做事的原則或者做事的通則，如果你能快速、準確地把握這個規則或規律，你也就能很快地把握事情的主方向和主脈絡。

南都周刊：你之前的運動生涯、為官經歷和現在的公司老總這三段經歷，有沒有相似的規則？

鄧亞萍：我覺得不管哪個行當，首先還是要靠實力說話，不管什么職位，都要證明你自己有這樣的能力，這是一個共性；第二個共性就是你有沒有把握行業規則的能力，每個行業都有各自的規則，你能不能快速地領會它的規律和奧妙所在，這是你能制勝的關鍵，打球是這樣，在政府工作也一樣，在公司也一樣，這是第二點；第三點就是運動員和做機關、做企業有一點不同，運動員可能更多的是要戰勝自己，而在機關或在企業更重要的是服務，為別人考慮。

要想做好事，先要做好人

南都周刊：你參與制訂了一些公司的管理制度，像三次面試、加薪評級的答辯會等，這些是你從運動隊帶過來的經驗，還是在求學時期學習到的？

鄧亞萍：不管在任何組織，你都要讓人感受到一種公平的對待，我承認人的能力有大小，但人的人格沒有大小，人的身份沒有高低貴賤，即便你是一個普通的行政人員也應該得到尊重。就好比運動隊，有主力隊員，也有陪練，還有教練、隊醫，誰承擔比較重要的任務我們當然要有所傾斜，但這不等于說我們的陪練是沒有人格的，這點非常重要?，F在我們的團隊以研發工程師為主，我們確實也在努力地去保證工程師的各個方面的工作，但我認為在這個團隊里大家都能各司其職這一點才最重要，不能說我也做了這個，憑什么你就拿得比我多，如果你有本事也可以多拿，沒人能攔得住你。

南都周刊：聽說你的做法就是把最合適的人放在最專業的位置上，然后放權讓他們去做，是這樣嗎？

鄧亞萍：運動隊打比賽的時候特別忌諱的做法，就是用了人你還不相信人，你要想用他，就要充分放權，讓他發揮最大的主動性。一旦一個人的內在主動性或者責任感被激發出來，那他就是最勢不可當的，所以只要把制度做好，留給大家更多的空間，這個團隊自己就會運轉起來。知人善任，把人用到刀刃上，充分放權，給予他們充分的信任，我覺得到這也是我們團隊能夠走到今天的原因。

南都周刊：這也是你想給他們灌輸的企業文化嗎？

鄧亞萍：其實企業文化這塊我們還在逐漸形成中，畢竟企業還非常年輕，但是正在慢慢地朝著公平公正的趨勢發展著。我覺得要想做好事，其實先要做好人，這是我們一貫強調的，因為到最后支撐你走得更遠的是綜合素質而不是你某一方面的能力。平常我也經常跟大家交流，在交流時我始終強調一點，我待人是很真誠的，我是發自內心地希望他們好，他們也能感受得到。

南都周刊：我聽說你還給他們介紹過女朋友？

鄧亞萍：其實就是給大家創造力所能及的機會吧，他們也都不容易，畢竟現在生活壓力那么大。我覺得真正的真誠的確能夠感染人，有時候并不是說你公司的待遇是多少，或者你比別人強就夠了，而且現在與大公司比這些我們是完全沒辦法去強調的，也只能更多從人文層面去關懷，為他們想得更多一點。不要以為公司怎么樣，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在跟人打交道，在交流過程中真誠對待，將心比心，做人還是第一位。

南都周刊：你之前是運動員，我一直以為你是很強勢的人，但跟公司的人聊了之后，發現你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人。

鄧亞萍：場上是場上，場下是場下，兩回事。可能大家因為之前電視上的畫面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其實在隊里的時候打完球我就不是這樣了，我只是對對手會這樣，我覺得這也是應該的，這是職業精神，和人（的性格）沒有關系。

南都周刊：你也接觸了很多互聯網的大牛如李開復、馬云等，你覺得管理者最重要的素質是什么？

鄧亞萍：這幾個人風格都不同，管理的藝術也都不一樣，但都有人格魅力。管理是一門很高的藝術，但作為一個領導者，我覺得很重要的是為人，你的這種感召力、感染力，能不能讓這些人追隨你，或者讓大家跟你一起往前沖，很多時候就取決于這個帶頭人的人格魅力。

南都周刊：你在這個行業有特別欣賞的人嗎？

鄧亞萍：當然有了，我非常欣賞能夠創新的人，比如喬布斯、扎克伯格這些人，都是讓我非常佩服的，因為他們真的是能顛覆掉一些東西，然后再創造出新的生活方式，我覺得非常了不起。

南都周刊：在工作過程中你不能容忍的事情是什么？

鄧亞萍：不負責，這是我最無法忍受的，我覺得如果一個人不敬業，不講職業操守，不講職業道德，不負責任，不用心，我真的無法忍受。我和劉駿都屬于這樣的類型，就是同樣的錯誤不能犯第二次，因為我認為這不是他的智力問題，而是態度問題。

我最不喜歡講的就是結果

南都周刊：你當時來即刻的時候有沒有給自己設定一個目標，現在你覺得這個目標完成得怎么樣了？

鄧亞萍：一開始任務就很明確，就是讓我做出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搜索引擎來，所以這兩年我們也一直是著重打造這樣的技術平臺。到目前為止有一些指標還是做得不錯的，現在我希望在更多的產品上能有所發力，真正做出一個在技術上有一定基礎、大家覺得還好用的產品出來，逐漸深入人心，當然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南都周刊：現在搜索引擎發展得相對成熟了，競爭也很激烈，“即刻”的發展空間在哪里？

鄧亞萍：肯定要走差異化的道路。我曾經拿乒乓球來總結做好搜索引擎的原則，其實就幾句話，第一就是技術全面，第二是特長突出，第三是沒有明顯漏洞，現在“即刻”著重做的就是特長突出的問題。在做特色產品上，我們是堅定地選擇以用戶為導向，以民生為產品的切入點?，F在老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好了，大家對吃和用的信息要求更高，比如在食品安全、教育等問題上還是會有一些困惑的地方，不能得到及時的信息，所以我們就嘗試在貼近百姓的層面上做更多好用的產品?，F在不僅推出了食品安全，也推出了曝光臺等一系列特色產品，當老百姓的幫手，這也是我們一個很重要的目標。我們也希望用戶能覺得“即刻”是一個很貼心的、能夠給大家的生活帶來幫助的服務產品。

南都周刊：當時你來的時候，人民搜索希望借助的是你的影響力，你覺得你的影響力在公司的創業過程中起到了什么比較好的作用？

鄧亞萍：好的就不用多說了，大家都會關心鄧亞萍去哪了，然后就會對我去的這個地方有所關心。我剛到任的那幾天，公司的流量就上去了，因為大家都很好奇那是個什么東西，想去看一看，但沒幾天流量又下去了，僅有好奇是留不住的。

還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好處，比如我要去結交一些人，包括以前沒有接觸過的互聯網的一些人，CEO也好，行業專家也好，聯系到他們、希望跟他們請教的時候，他們都會欣然接受，而且也給了一些非常坦誠的意見，我覺得這多少也與自己以前的名氣有點關系吧。他們聊的時候，大多數人都覺得搜索引擎這行競爭太激烈，建議我不要干，干不成的，很難的。

南都周刊：從最初對互聯網不是很了解，到現在公司的人都覺得你很專業了，這個轉變經歷了怎樣的一個過程？

鄧亞萍：我覺得最佳的路徑、最好的方法一個是實操，一個是遇到不懂的問題你要去虛心請教，這樣就能快速地找到答案。如果只是通過自己的閱讀和學習，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是你遇到問題時，多請教業內人士、專家，他們從不同的角度幫你分析，這樣你才能快速理解到做事的規律。還有一條很重要，那就是自己也要有辨別力，要找對人，不同的人不同的觀點，但是你怎么去做，還是你自己拿主意。

南都周刊：你能比較一下“即刻”跟其他的搜索引擎公司有什么不同嗎？

鄧亞萍：他們都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他們在業內已經有很多年了，都積累了非常多的管理經驗和技術上的創新。作為新加入者，首先我們肯定是要博取眾長，吸取他們好的地方，總結他們哪些地方做得不足，避免再走前人走過的一些彎路。當然，作為后來者，現在才進入也是非常困難的，因為市場基本被分割了，在這種狀況下我們更要深入地去研究，找到自己的切入點，在向他們學習的過程中，積蓄自己的力量，把自己的技術和產品做得更有特色才行。

南都周刊：那你們有沒有個目標，比如將來在搜索引擎市場中占多大的份額？

鄧亞萍：我想最重要的還是我們能做一個有用的、好用的搜索引擎，而且真正意義上可以提供給網民真實、客觀的服務，最后能占多少市場份額取決于你的技術產品有多好，這是水到渠成的問題。就好比你要拿世界冠軍，如果你天天說你要拿世界冠軍，你一定拿不到世界冠軍。你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每一個技術的動作上，每一個戰術的處理上，每一個戰略的制定上，在這些過程中精益求精。我最不喜歡去講的就是結果，最重要的是過程。

南都周刊：很多人了解到“即刻”的國企的背景后，可能會覺得“即刻”是國家給的錢，相對其他公司來說，國企要求不會那么高。

鄧亞萍：作為一個企業，必須有良性的、正常的運轉，只有好的商業模式形成了以后，它才能更好地創造出價值，不管后面的投資者是誰，你都應該有一個良性的自我造血的機能，這樣才能把企業做大。我覺得這跟誰作為投資人沒有直接關系，最重要的還是你有沒有形成好的技術、好的產品以及有一個好的商業運行的模式。

國企肯定也是有要求的，而且我們本身也有這樣的責任感。最起碼我們要對來這里工作的員工負責，希望他們在這里能有比較好的發展空間，在這里能培養出真正的精英，在這里能有所收獲和成長，不光是技術的成長還包括人的成長。雖然我們只有幾百人，但這些人確確實實是懷揣著理想和抱負的，從這點上來講，不管投資者是誰，首先我都要對得起大家，對得起這個團隊，對得起對我們有信任的那些人，包括要對得起網民。

沒有時間考慮不開心

南都周刊：如果要給自己打分的話，這兩年做出的成績會給自己打多少分？

鄧亞萍：說實在的，我不愿意去打分，因為很難去評價，我覺得到今天這個程度，整個團隊都盡了力，而且可以說毫無保留地把我們所擁有的資源、智慧都奉獻了出來，最后好還是不好，還是由網民來評價會更客觀一點。作為這個公司的CEO，我付出了所有的資源和努力，我是問心無愧的。

南都周刊：我很好奇，你演講里也說了，你都是很早到公司，最后一個離開，那怎么去平衡家庭和事業呢？

鄧亞萍：這兩年確實比較特殊，公司處于初創階段，越是初創越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但我相信付出和收獲是會成正比的，通過付出，你會看到這個公司一點點在壯大，人也越來越多，強手也越來越多，無形當中自己也會很欣慰。當然有得必有失，不可能好事都在你身上，對個人來講，家庭當然也很重要，而且孩子成長過程僅此一次，有時確實難平衡。如何平衡家庭跟工作的關系其實也考驗著我們的管理能力，如果你工作效率提高了，把時間管理得更加充分了，那么你也就有時間去做別的事情了。到目前為止，我覺得還可以，家庭跟工作還算比較平衡。

南都周刊：在外人看來你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每一次轉型都讓人驚嘆，對你自己來說，人生還有什么目標，或者還有什么事情特別想做的？

鄧亞萍：我相信在不同的時期你會有不同的使命責任，不管哪個使命哪個責任，一定讓自己問心無愧，不要讓自己后悔，這是我一直保持的一個原則，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把事情做到最好。當然一個事物的成功，絕不是偶然的，而是天時地利人和都需要的，從這個層面上來講，有的時候真不能想得太多，努力和付出就是了，不用太多想著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