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海

葛翠琳，漢族，河北樂亭縣人，畢業于燕京大學社會系。1948年參加工作，曾在北京市文聯、北京市作家協會任創作人員，國家一級作家，曾任全國婦聯執委、北京市政協委員。1949年開始發表作品，197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

作品曾獲新中國四十五周年北京市文藝創作一等獎、紀念北京市文聯成立五十周年文藝創作貢獻獎、北京市文聯和《北京日報》評獎一等獎、中國作家協會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等多種獎項，并有多部（篇）作品被譯成英、法、德、俄、日等多種文字。童話《快樂的小河》入選北京市課改實驗教材三年級《語文》上冊。1988年受聘任兒童書籍國際獎的八位評委之一，代表中國參加評獎工作。電視片《野葡萄》于1986年在慕尼黑電視節榮獲青少年電視節目獎。

在那小小的世界里，

常常出現驚人的奇跡，

非凡，孕育在平凡里。

藍天上飄蕩著朵朵白云，藍色的海面上跳蕩著排排雪浪花。太陽噴灑出耀眼的金光，天空烘出綺麗的彩霞，海面上映出迷人的光焰。一望無際的海灘，仿佛金色陽光織成的地毯，柔軟而又溫暖。海浪為細沙洗過澡，悄悄地離岸遠去，層層細沙在陽光下舒腰敞懷，享受著海邊的幽靜和清新。

一顆小沙礫，第一次被海浪沖上了沙灘，身上還帶著潮濕的海沫。它抖動抖動身子，張著驚奇的眼睛觀望周圍，呀！多么神奇的世界！

抬頭望天，天空廣闊、深遠。

小沙礫怯怯地問：“天，你很大呀……”

天冷靜地回答：“天俯覽宇宙，當然廣大。”

低頭看地，大地遼闊、凝重。

小沙礫天真地問：“地，你很廣呀……”

大地嚴肅地回答：“地生長萬物，自然廣闊無垠。”

遠望山巒，高山險峻、莊嚴。

小沙礫敬慕地問：“山，你真雄偉……”

大山傲然地回答：“山，頂天立地，當然雄偉。”

注視身邊的礁石，礁石尖利、粗糙。

小沙礫淘氣地問：“石，你很堅硬吧？”

礁石不屑地回答：“這小東西，怎么凈講傻話，凈問些可笑的問題！”

小沙礫難為情地說：“對不起，因為，我想知道……”

礁石冷冷地說：“首先應該知道自己。”

小沙礫奇怪地問：“知道我自己？”

礁石教訓說：“呀！你應該知道：你是世界上最渺小的東西，你是世界上最沒價值的東西，你是最沒分量的東西，你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你是沒人注意的東西……”

小沙礫難過地問：“那……我……”

礁石哈哈大笑：“你呀，你是最最普通的小沙礫！”

小沙礫很傷心。它不敢再仰望天空，也不敢環視大地，不敢望高山，更不敢看礁石。它低垂著頭，輕輕地嘆氣。

陽光燦爛，海鷗盤旋，海灘迎來一片歡聲笑語。

游人跑來跑去嬉戲打鬧，深一腳，淺一腳，一下子將小沙礫踩在腳跟底下。“哎喲！好疼。”小沙礫幾乎哭了，“這是怎么的？”忽然，大腳拾起來了，又將小沙礫抖落在沙灘上，小沙礫暈頭轉向，摔了幾個跟頭打了幾個滾兒，這才穩住了身子。只聽礁石在一旁開心地大笑：

“看看，明白了吧？你就是任人踩來踩去的廢物東西小沙礫！”

小沙礫忍不住嚶嚶地哭起來：“我想知道，想知道……”

嘻嘻嘻，哈哈哈，游泳的人群從海水里跑出來，撲倒在沙灘上，將小沙礫狠狠地壓在身底下。巨大的身軀遮住了光，遮住了熱，黑乎乎，沉甸甸，小沙礫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悶得透不過氣來。

“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小東西！”沙礫心中不斷地重復這句話，它感到失望，它覺得悲哀。一陣風，一排浪。嘩，嘩，歡樂的浪花跳躍著，歌唱著。明亮的天空，溫暖的海灘，尖利的礁石……

小沙礫突然感到輕松，周圍的一切清晰地展露在面前。它凝望著，傾聽著，心中充滿了興奮和快樂。原來游泳的人從沙灘上跳起來，小沙礫和許許多多的沙礫，正好附著在游人的后背上，仿佛一件沙衣。

小沙礫呼喚飛過的海鳥：

“漂亮的鳥，幸福的鳥，你能在空中飛，真了不起！請告訴我，我該怎樣看自己？”

海鳥匆匆飛過，撲扇著翅膀鳴叫：“去問海！你去問海！”

藍色的大海，托著一排排雪浪花。

小沙礫呼喚大海，滿懷希望地問：“大海，你是那么深，你是那么廣，你是那么勇猛，你是那么淵博，請告訴我，我該怎樣看自己？”

大海寬慰地說：“孩子呀，你就是你自己！”

小沙礫說：“是最渺小的東西，我是最沒價值的東西……”

大海深沉地說：“是很可愛的小東西！到我的懷抱里來吧，我將充滿愛心地擁抱你。”

小沙礫不安地說：“你是那么深，你是那么廣，你是那么勇猛，可我只是……”

大海溫柔地微笑著，親切地說：“我的胸懷里容納一切，才這樣豐富：我接受每一滴水，才這樣深廣；我從不停止活動，才這樣具有生命力：我不拒絕颶風的推動，才異常勇猛。在我的懷抱里，有各種珍奇的海寶，也有普通的海草，還有漂浮的泡沫，以及沉落的各種殘骸棄物……這就是大海——人們稱頌的大海，人們詛咒的大海，人們愛戀的大海，人們懼怕的大海！像你一樣，我就是我自己。”

聽了大海的話，小沙礫心中充滿了歡樂，它激動地呼叫著 “海媽媽，我多么愛你！”

嘩，嘩，浪花跳躍著，一陣陣歡笑，一陣陣歌唱，迎著清風，和著海鳥的啼鳴，大海一片歡騰。

炎熱的陽光迫使游人投進大海，像魚兒一樣游動在海波浪谷里。

小沙礫一下子跌落大海中，涌浪馱著它，浪花推著它，它翻跟頭，旋轉、跳躍。一股強大的激流沖來，它感到一陣眩暈，經歷了驚險而又有趣的旅程，在激流涌動中，它跌進了海底。

大海深處是這樣幽靜，所有的生物都悄悄地活動著，仿佛無聲的世界。

小沙礫浮游著，旋轉著，沉落在一只大海蚌的懷抱里。海蚌柔軟的胸腹是它舒適的床，它太累了，很快就依偎在海蚌的懷里幸福地睡了。

雪浪花編織海的圖案，波濤記載海的足跡，潮和汐交替循環，大海迎送日月星辰，小沙礫甜甜地睡著，沉浸在美麗的夢中。

這個夢很長很長……

幸運的小沙礫，海蚌的咸乳喂養著它，堅硬的貝殼保護著它，海流蕩來蕩去地沖洗它，閃爍的光照耀它，一年又一年，多少日月過去了，小小的沙礫長成了晶瑩完美的大珍珠。

華麗的大廳，晶亮透明的大展覽櫥，陳列著各式各樣耀眼的瑰寶。昂首挺胸的金杯，身上刻著榮譽的標記，站立在大紅錦緞的底座上，向身旁的大珍珠問道：“從哪兒來？什么家世？”

“原是最沒價值的東西。”珍珠怯怯地說。“咦！你是稀有的珍寶，世上最受注目的大珍珠。我問你，你是怎樣獲得最高榮譽的？”金杯又追問。

耀眼的大珍珠仍舊怯怯地回答：“我只是一顆最普通的小沙礫，很偶然的機會，扎進海蚌的懷里，后來……”

金杯傲然一笑：“你能闖進這鑲金的絲絨盒兒里，陳列在這舉世矚目的展覽廳里怎么會是偶然的？”

“說的是實話！真的……”

金杯不悅地打斷珍珠的話：“別糊弄我了。我也是稀世之寶，用不著挖你的墻腳兒，干嗎瞞我？太小氣了！”

珍珠驚奇地睜大眼睛，申辯道：“真的！千真萬確，我原是一顆很普通的小沙礫，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金杯冷笑道：“千千萬萬沙礫，怎么都沒成為珍珠？還蒙我呢！”

珍珠不知怎么回答，它低下頭沉默著。人群從它面前走過，多少贊嘆的語言、驚羨的目光，紛紛投向它，珍珠甚為窘迫。

金杯好心地告誡它說：“你是很貴重的東西，你是很完美的東西。這，就是榮譽！你將被載入史冊，攝入影像。你只需躺在這里，接受人們的喝彩和贊譽，就可以成為傳世之寶！”

可珍珠不明白：“什么？為什么我的變化這樣大？這是怎么開始的呢？”這使得珍珠不知所措。它迷迷糊糊地躺在黑絲絨墊座上，鑲金的寶盒保護著它，但它心中卻不快活。它回憶著，作為小沙礫，曾是多么自在呀！

在廣闊的海面上漂上漂下，在波濤里打滾兒，在浪花上翻跟頭，喧鬧、嬉笑、淘氣、玩耍，太陽把全身曬得灼熱，海浪又把全身沖得清涼，海流里有魚兒游過，海底有海龜爬行，海參輕輕地在身邊滑撞，海蜇托舉著它游蕩，自由自在，多么有趣！而躺在這透明的大玻璃櫥里，盡管人群不斷地從眼前走過，卻是多么寂寞！

珍珠想起了大海的話：“你就是你自己！”

珍珠在惶惑中苦苦地思戀大海，思戀那孕育了它的海蚌。它很想問海：“該怎么辦？”

可大海離它太遠了。

那孕育了珍珠的海蚌呢？人們從它的懷里取出大珍珠以后，就把它拋棄在海邊，成了海灘上的殘骸垃圾。誰也無從知道，它曾是稀世瑰寶大珍珠的母親。

我是辮子姐姐。

梳著麻花辮子，老長老長老長，已經超過腰，厲害厲害！

眼睛和嘴巴都很大，笑起來要露出八顆以上的牙齒，燦爛燦爛！

最喜歡想入非非，不管白天黑夜，老是做夢啊做夢，過分過分！

最喜歡牛仔褲，有一條低腰牛仔褲，膝蓋上縫了1022顆小石頭、小珠子，臭美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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