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媽媽陪我看夕陽,那美好的情景我終身難忘。今天的我似乎再也無須媽媽陪了,似乎再也不看太陽下山了……
早上集合鈴還沒拉響,宿管員就扯著嗓子在門外喊:“趕快下去集合,今天龍主任訓(xùn)練,遲到了罰跑三圈!”于是,話音一落,整棟宿舍樓開始顫抖起來。沒梳頭發(fā)的,穿著拖鞋的,邊跑邊穿衣服的,均從兩邊的出口涌出。操場上,龍主任精神抖擻地數(shù)著倒計時,鈴聲一響,一切皆成定局。
初三忙碌的一天就從一個匆匆的晨訓(xùn)開始了。
用十分鐘解決早餐,然后回到教室補那永遠(yuǎn)都寫不完的作業(yè),一邊補作業(yè)還要一邊提防著語文老師或者英語老師來個突擊聽寫。之后,就是上課、寫作業(yè)、吃飯、熬夜、睡覺。每一天,我如同時鐘上的秒針,按照相同的軌道,機械而又忙碌地轉(zhuǎn)完一圈又一圈。
我是極其地討厭這樣的生活,但在中考前,我還是不得不向它妥協(xié)。我開始沒日沒夜地做題,沒日沒夜地看書,然而這樣的沒日沒夜換回的卻不是等價的報償。于是,我開始更加地忙碌,忙得睡覺已經(jīng)成為一種奢侈,以至于第二天上完第一節(jié)課后,手上全是牙印。也許女孩子能做到這樣,真的算堅強的了,但我還是想起了媽媽。以前不管有事沒事,我都會給家里打電話,但是現(xiàn)在,就算有事,我也無暇去打。
又是一個相同的早晨,我一貫地拿出英語書開始背。背到一半,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心,手心直冒冷汗,書上的單詞也變得模糊不清。同桌見情況不對,忙問我:“怎么臉色蠟黃?給不給老師說?”我正難受,也不好不應(yīng),只是搖頭。我很清楚,這是因為晚上熬夜又沒吃早餐導(dǎo)致的。過了一會兒,我感覺稍微好了些,又開始嘰里呱啦地背英語,同桌便沒再說。中午我不想吃飯,同桌不放心,丟過來一個面包,我沒咬兩口就全吐了。其他同學(xué)都吃飯去了,唯有我還趴在課桌上。突然間,我想到了媽媽。有多久沒給她打電話了呢?
于是,我昏昏沉沉地走出了教室,暈暈乎乎地下了樓。迎面灑來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恍惚之中,我竟有了一種發(fā)霉的感覺。
這個電話我只同媽媽說了幾句話,卻花了我十分鐘。大多時候,我與媽媽只是沉默,我不想說話,卻也不想掛斷電話。我想聽電話那頭媽媽的呼吸聲,就像小時候的我,受到委屈就躲在她的懷里數(shù)著她的心跳。一瞬間,我潸然淚下。
下了晚自習(xí),一位女同學(xué)慌慌忙忙地朝我跑來說:“趕快去校門,你媽媽在那兒等你!”我很吃驚,媽媽怎么來了?我今天不是才打了電話嗎?難不成她知道我病了?
校門外站著的確實是媽媽。旁邊沒有路燈,媽媽瘦小的輪廓鑲嵌在身后的黑色中。我跑近了,與她隔著一道門。媽媽穿得極笨,脖子上圍了一條黃白色的大圍巾。手里還提著一大包東西,全是給我的。我問她怎么會來,她只是說天氣冷了,外婆給我織了一雙手套,要她給我送來。末了,她還怪外婆太寵我。她踮起腳笨拙地將東西從門上給我遞了進(jìn)來,然后從兜里拿出手套,在校門的空隙中一一地給我套上。媽媽的手冰涼,而手套卻是溫暖無比,想必是外婆在織之前將毛線曬了好幾個太陽。我不說話,因為我怕我一說話,眼淚就會流出來。媽媽見我沒動,忙催我趕快回去。我轉(zhuǎn)身朝前走,不敢回頭。我知道她一定還站在那里看著我,我不敢確定如果回頭,自己是否還有繼續(xù)朝前走的勇氣。
我想起了這樣的一幅壁畫:耶穌背著十字架朝前走,一個小男孩淚流滿面地拉著他的衣服說:“請不要走,你走了,誰來照顧我們窮孩子?”耶穌說:“太陽下山的時候,回頭看!”
太陽下山的時候,回頭看。
我的前面是沒有太陽照亮的未來,我的后面,是一盞永遠(yuǎn)都不會熄滅的燈。
開篇“似乎再也不看太陽下山了”,開門見山,直接扣題。整篇文章內(nèi)容充實,前半部分對初三學(xué)習(xí)的緊張進(jìn)行詳細(xì)描寫,令讀者對教育現(xiàn)狀深思。文章后半部分寫母親的出現(xiàn),再現(xiàn)了一幅感人的畫面,可憐天下父母心??!文章結(jié)尾再次點題,“我的前面是沒有太陽照亮的未來,我的后面,是一盞永遠(yuǎn)都不會熄滅的燈”,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