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文本的韻外之致

蘇教版五下《水》一課，用清新自然而又蘊含深情的筆墨，敘寫了小時候村子里缺水的生活場面，通過人們愛水、盼水、節(jié)水，突出了水的珍貴，給讀者留下了無盡的遐思。

一、在生活的苦樂糾結中體驗

課文第1自然段中，“記得那時候我們一個村子的人吃水，都要到十公里之外的一處很小的泉眼里去挑，經(jīng)常要排上一個小時的長隊，才可以挑上一擔回家。”從幾個不起眼的數(shù)量詞中，能讀出路途之遙、水源之小、取水時間之長、供應量之不足。村民們苦于水，累于水。“請我喝酒不如請我喝水”，是掙扎于苦澀艱辛中的村民幾分戲謔與調(diào)侃。第3自然段中“母親用一把大鎖鎖住了水窖，也鎖住了我們對水的渴望。而掛在她腰帶上的那把鑰匙，則象征著權威、幸福和痛快。”在干燥炎熱的日子里，水窖中的水對于孩子們來說充滿了誘惑，但母親腰間的鑰匙卻阻隔了這份期待，孩子們只能望“鎖”興嘆，誰能說得清這鑰匙的背后有多少愛與恨？酒與水、鎖與鑰匙在特定的言語背景下傳遞了一種更深層的艱辛與苦楚，這樣的言語技法富有藝術感染力。

二、在言語的表里對接中感悟

“笑”本是一種愉快的表情，一種歡喜的聲音。課文中兩次提到母親的“笑”，每次“笑”的背后都蘊含著豐富的、需要讀者去填充的審美空間。“我們四兄弟，像四根將要被曬干的狗尾巴草一樣，從小到大，排在了母親的跟前。母親輕輕一笑，從腰帶上取下鑰匙，打開了水窖。”“將要被風干”的孩子們對儲藏在水窖中的水渴望，無疑讓母親無比揪心，讓勞作一天后拖著疲憊身軀回家的母親增添了幾份痛楚。每天打開水窖的那一刻，與其說是孩子們一天中最幸福、最痛快的時刻，不如說是母親一天中最愜意、最欣慰的時刻。這“輕輕一笑”釋放出了母親平和中的慈愛和堅強，這“輕輕一笑”之后，是能沐浴我們干枯身體的一勺水，更是滋養(yǎng)著我們幼小心田的濃濃的母愛。“母親鎖上水窖，笑著對我們說：‘你們真的餓壞了。’”這“笑”中透露出的是母親在嚴酷條件下的積極向上的生活態(tài)度和精神狀態(tài)。現(xiàn)實生活中能享用的水是有限的，可正視現(xiàn)實、戰(zhàn)勝困苦的韌勁和勇氣卻是無盡的。母親正是用這種最淳樸的方式將這份彌足珍貴的精神財富傳遞給孩子們，兩個“笑”字讓我們洞悉了人性的崇高。母親似乎不是一個語言專家，但母親在笑談中不經(jīng)意把“渴”說成“餓”不能不說是天成之筆。孩子們因無水而“渴”，“渴望”至極、“渴望”之苦唯有做母親的才能體察，“餓”比“渴”在程度上顯得更深，母親就是運用這種差別，用“餓水”表達了對孩子們的理解和愛憐，這是其表。“缺水”與“餓”在承接關系上形成了不對等，造成了閱讀主體的認知障礙。只有運用通感策略，實現(xiàn)“餓”與“渴”不同感覺的互相融通，才有令人回味無窮的效果，這才是其本質(zhì)。

三、在常態(tài)與非常態(tài)的描寫轉(zhuǎn)換中揣摩

文中兩次寫到洗澡，“天浴”一段作者用前后比照的方法，先寫孩子們雨中的痛快與幸福，特別是“脫得光溜溜的”“奔跑跳躍”“大呼小叫”“仰起頭”“張大嘴巴”“盡情地享受”等詞語讀來有一氣呵成的酣暢淋漓之感；再寫大人們洗澡，初讀讀出了大人們的矜持保守，一個“只是”卻道出了大人們和孩子們一樣的灑脫與舒暢。再用移情體驗的方法將“節(jié)日”概念移入，“就像過節(jié)一樣，這樣美好的日子在我們那里畢竟太少了”，流露出的是對雨天洗澡的留戀與惋惜。而“勺浴”部分有這樣一段細致入微的描述，“從頭頂傾注而下的水滑過了我們的臉，像一條小溪流，順著脖子緩緩地滑過了我們的胸和背，然后又滑過了我們的大腿和膝蓋……在水的滑動中，我聽得到每個毛孔張開嘴巴的吸吮聲，我感覺得到血管里血的流動在加快。”作者先用虛實結合的的筆法描述了一勺水“滑過了”臉龐、“滑過了”胸和背、“滑過了”大腿和膝蓋。這三個“滑過了”帶來的是一種無與倫比的輕柔與舒坦；再調(diào)動感覺、聽覺、觸覺系統(tǒng)表達了這一勺水帶來的喜悅。水滑過的是干燥的身體，滋潤的卻是干涸的心靈；水流經(jīng)的方向是由上而下的，獲得的體驗卻是由外而內(nèi)的。其實，這樣的描寫都在情理之中。

四、在文本語境與文化背景的收放中發(fā)掘

《水》是“我”對童年生活的回憶與懷念，這是一份苦澀的回憶，是對一段刻骨銘心的苦難生活的回望。盡管文本語言處處洋溢著溫馨樂觀、熱情奔放的情調(diào)，但依然擺脫不了一份莫名的、無可言喻的沉重，特別是作品以“這是我至今為止唯一聽到的將‘渴’說成是‘餓’的話”結尾，這種“苦難感”油然而生，且揮之不去。如果我們從文本語境中走出來，將視角伸向更深層的社會歷史空間，似乎能感悟到人類社會的無助，人類生活環(huán)境的嚴峻。對一個個體來說，這是一種命運悲劇；對一個群體來說，這是一種“民族苦難”。回溯文本，我們似乎又能在言語流淌的深處，發(fā)掘出一種更廣闊的生存價值和生命氣息，一種頑強不屈敢于抗爭的勇氣和動力。《水》讓我們從渺小中讀到了偉大，從壓抑中讀出了振奮，從苦難中讀出了崇高，進而讀出了如何對待社會、對待文化的問題，唯有這樣的作品才能奠定我們的精神根基。

（作者單位：吳江市教育局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