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金、西夏是中國歷史上由少數民族統治的特殊朝代,從通史的角度看,這幾個朝代較之其他朝代研究得并不深入,尚有許多重大的未解之謎,以至充滿了神秘色彩。在銀川西夏王陵前,在遼金舊地東北、內蒙,我曾悵惘過金戈鐵馬、刀光劍影以至王朝更迭充滿陰謀場面的遐想。但是遐想并不能彌補真實歷史資料的缺失。
至于錢幣史,這三個朝代今天看來更有著許多斷層與盲點。從上世紀至今,所有錢幣著作和收藏者目光所集中的不外是“五筆正隆”、“四筆正隆”、“泰和重寶”的老版、新版,“會同通寶”是不是“重熙通寶”改刻,“貞觀寶錢”的存世量等等。這三個朝代的年號錢幣也僅限于歷代錢譜所標注的有限數量。但今天,隨著東北工業重新振興,內蒙、陜北石油天然氣的大量開發,這三朝舊地一些區域也由不毛之地變得高樓林立、高速公路縱橫,大興土木的程度可謂翻天覆地。在這些昔日沉睡的土地上,三朝的錢幣出土量巨增,許多過去聞所未聞的遼、金、西夏錢幣如雨后春筍破土而出。錢幣學者們和收藏者們對眼前呈現的局面議論紛紛,歧見叢生。
這些新品種的出現,究竟是過去不為人們所了解的歷史真實的遺存,還是有人因經濟利益驅動而偽造的贗品?這的確是一個嚴肅的課題。
說實在的,當我第一次在鄭州看到“天眷元寶”折二實物時,我非常猶豫。“天眷元寶”是金代大名譽品,錢譜有文記載而無圖稱之為孤品,既是孤品,何來第二枚?雖然銹色、包漿、書法等均看不出明顯疑點,但我仍然未置可否。但是接著出現了“金國通寶”、“收國通寶”“甘露元寶”等。過去常說的“西夏無大錢”也被突破,在寧夏博物館我看到一枚出土的西夏折三錢。而遼國錢幣中,又出現了不少的新品,如“乾統元寶”金質折十契丹文錢,“天顯通寶”鎮庫錢,“大遼國寶”金質錢,“天行太平”契丹文特大型鎮庫錢。想起十年前,我在一位老藏家的藏品中看到一枚“清寧元寶”折十錢,曾因為舊譜未見而疑為贗品。在這么多新品種面前,我忽然覺得單憑經驗直覺判斷的方法真需深思了。
正當我對這一問題進行思考時,接觸到一些來自東北、內蒙等生活在遼、金、西夏故地的泉友,他們既非錢商、又不是為經濟利益驅動的發財夢想者,而是完全出于研究或愛好的人。他們客觀地陳述了這些錢幣的出土及流傳情況,并闡述了對一些爭議的看法,對我很有啟發。據我所知,目前最主要的爭議為兩點:一是這三朝新面世的錢幣,舊錢譜沒有記載;二是銹色包漿的差異。
舊譜無記載的錢,引起大家的非議,當然是有理由的。因為從清末、民國至今,一些錢商為牟利而臆造的所謂出譜的贗品,可謂多矣,但也不能因此而將舊譜無載的錢幣一概否定,而應當通過客觀慎重的研究考證,作出結論。如馬定祥先生對“飛龍進寶”的考證,羅伯昭先生對“建國通寶”的考證,孫仲匯先生對“窗國通寶”的考證,不必一一枚舉,何況“收國”、“甘露”為有據可查的金代年號,并非臆造。更不必說過去以漢族為中心的二十四史“食貨志”對少數民族割據政權鑄造錢幣的實況詳情忽略失載也是不足為奇的。
所以在今日東北、內蒙等邊陲地區出土文物史無前例大增的情況下,我們應當對此持以既不囿于前人舊著、又不草率全盤肯定的態度。
至于錢幣銹色包漿問題,傳統的看法,以生坑綠銹、水銀古、傳世古及銹色是否生根等為依據,這當然是數百年來玩家積累的寶貴經驗,但對浩瀚的內蒙沙漠地區,較旱少雨地帶及罐窖藏之品,銹色差異亦有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