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啤酒里的城市

如果你碰巧在九、十月間來到德國，無論如何都要去慕尼黑參加一年一度全世界最盛大最著名的十月啤酒節。在以往的任何一屆啤酒嘉年華上，來自全球各地的游客，不僅可以品嘗德國成百上千種啤酒，把巴伐利亞的美食一次吃個夠，還能看著一向拘謹保守的慕尼黑人一下子變成豪邁熱情的北方漢子，那情景真是壯觀。

我是一位行走者，我熱愛走路，喜歡去能走路的城。這種城市的設計永遠以人為本，地理氣候好。生活或行走在這種能讓人好好走路、觀察并好好感恩的城市，其實就是一種慢生活的肆意揮霍。慕尼黑就是我心目中的這種城市。

慕尼黑人那種無時無刻享受生活的優哉游哉氣息，彌漫在整個城市的空氣中。不需要太多富麗堂皇的CBD高樓和大規模城市化建設，現代化社會便利、合理、舒適的同時保留幾分古樸隨和的風情，即使匆匆過路的游人也不舍得離去。

600多萬人、700萬升啤酒、40萬條香腸、60萬只烤雞……光是看這些驚人的數字就讓人熱血沸騰。從每年九月第三個周六開始直到十月第一個周日，慕尼黑徹底變成啤酒的海洋。在市中心特雷莎廣場上，從早上十點半到晚上十二點，你會看到很多身穿傳統皮褲、頭戴各色啤酒杯造型帽子的巴伐利亞豪壯男子，腆著圓滾的啤酒肚，吃著整只烤雞，醉醺醺地穿梭在各個游園項目和售賣紀念品的攤販之間。由不同啤酒贊助商搭建的十幾個兩千平方米的巨型帳篷里，每個可容納五千至一萬人!

廣場上雖然有很多好玩的機動游戲和鬼屋闖關，別只瞎溜達，啤酒帳篷里才有更多好玩的巴伐利亞風情上演。三年前第一次參加啤酒節，我就幸運地擠進帳篷內，搖滾樂隊接力賽地演奏巴伐利亞傳統歌曲，穿著地區特色傳統低胸擠奶花布長裙、扭著碩大臀部的女侍應每人手持十杯一升大啤酒杯，帳篷里幾千串烤雞同時翻動煮烤的壯觀場面，恐怕全世界除了這里再也看不到了。連一身中世紀傳統典雅服飾的慕尼黑女子也在酒精作用下瘋狂起來，和身邊的朋友甚至不相識的鄰桌男子摟抱在一起，整整一天上蹦下跳。累了餓了繼續喝酒，小蘿卜、特制乳酪、豬肉香腸、烤雞、烤魚還有德國豬肘子這些巴伐利亞美食，成為最好的下酒菜。

因為有了許多草地和樹林花園，慕尼黑人都喜歡坐在露天的啤酒園子，在生機盎然的植物圍繞下和朋友家人暢飲團聚，這是一種屬于慕尼黑的粗獷自然，與坐在巴黎街頭優雅地喝一杯Cappucino的感覺當然不同。

雖然慕尼黑是寶馬、奧迪的家鄉，但這個城市是設計給居民悠閑徜徉其中的。街上，看不到高架橋和闊氣的柏油大馬路，規劃者明智地讓大自然氣息和綠地樹林見縫插針地出現在城里的每一角落。位于市北的英國花園(Englischer Garten)是歐洲最大的城市花園之一，被當地人稱為“慕尼黑的綠色肺葉”。這個綠意蔥蘢的公園里有著大片的草地，清澈的Schwabinger Bach河蜿蜒而過。特別是周末，一到黃昏時分，很多當地人都喜歡來這里散步，尤其是沿著河流漫步更是愜意。

夏季在這里進行日光浴甚至裸浴的慕尼黑人比比皆是，一向以保守著稱的當地人這時候卻毫無保留地投入在自然的懷抱中，散臥在岸邊厚厚的草坪上，懶散并旁若無人地曬著太陽，那種氣定神閑就和在自家院子里無異，真是羨煞我們這些異鄉人。其實慕尼黑人習慣在城市每個角落的草坪上曬日光，習慣騎自行車出門見朋友，天氣好的時候相約在家附近的草坪上，躺下來睡個午覺，高興起來在陽光下喝杯啤酒，和狗狗歡樂地在草叢里奔跑玩樂，是平常日子最便利低碳的娛樂方式。

慕尼黑人真會自娛自樂。就算不曬日光浴，也會找到很多樂子。我在藝術之家附近的橋邊就看到不少沖浪家在河里練習。水流湍急，即使地方不大也能練出乘風破浪的感覺。更多的人是在啤酒花園里舉杯暢飲。在夏日，沒有什么比坐在郁郁蔥蔥的英國花園里喝冰凍啤酒更愜意的事了。慕尼黑是啤酒之鄉，無論何時，各種啤酒館子和戶外的啤酒園里都坐滿了人，整個城市彌漫著一股啤酒的麥子清香。這里的人不是正在喝啤酒，就是在去啤酒館的路上。

摘自《時代郵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