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資金借貸,手續卻往往簡單便捷”
盡管吳英案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但依然沒法阻擋中國民間金融的暗流涌動。正規金融體系所形成的壟斷性,根本無法滿足中小企業融資的需求,民間金融也就成為了這些中小企業的融資良方。盡管其中存在著如吳英案這樣的風險,但為資本誘惑的人們依然前仆后繼。與吳英案所發地浙江遠隔千里的成都,民間金融興旺之勢毫不遜色。據知情人士透露,成都大概有近500億左右的民間資金在流動!
“吳英案在民間至今尚有很多不同看法”在報上看到浙江東陽本色集團董事長吳英因集資詐騙二審被判死刑后,遠在成都外雙楠水調歌頭茶樓的馮明告訴本刊記者。
馮明,曾經是成都某銀行信貸部經理,現在離職與朋友合伙從事民間金融生意。在馮明看來,正規金融的壟斷與高門檻促成了他們今天所做的民間金融生意,在今天“民間借貸也就是個生意,哪有那么多秘密可言!”
盡管馮明還是強調了不希望記者透露其真實身份,但這并不妨礙他面對我們侃侃而談他的放貸史。“我們做借貸生意”,馮明說,“更多的還是靠信用,與外界想象的涉黑之類傳聞相去甚遠。”
據成都某投資公司分析人士估計,成都目前的民間融資規模超過500億元,正是無數個“馮明們”操持著這個巨大的“資金盤子”。
“這幾年成都的民間金融發展相當快,各種資金找不到投資出口,很多就匯集到了民間借貸這塊,資金量相當之大!”馮明說,“根本不擔心資金來源。”
在圈子頭的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有了口碑。很多熟悉的甚至不熟悉的朋友主動找到馮明,有的希望一起發財,有的希望能拆解過河。這樣下來資金量越滾越大,動輒成百上千萬,但這樣龐大的資金借貸,手續卻往往簡單便捷。“甚至有的收條都沒有,錢就打到了我的帳上。”已經把茶樓當做了辦公室的馮明,幾乎每天都要處理各種上游放貸、下游借貸的業務。當然,茶樓也成為了各種民間融資匯集的“據點”。
“馮明們”那些千萬元量級的民間資金往來背后,依靠的卻更多的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與建立在“信用”基礎上的冒險。
受到銀行準備金率提高、硬性信用指標和貸款向國有、大型企業傾斜等政策束縛,商業銀行的信貸靈活性遠遠不能滿足中小企業和個人需求,這為“馮明們”留出了龐大市場空間。對有資金需求又熟悉情況的本地人來說,擔保咨詢公司、寄售行、典當行、商會、企業和個人都是潛在的“銀行”,這些“渠道”,構成了成都民間金融的主要借貸來源。
“目前的市場行情,利息都已經超過銀行同期4倍了,從3%到10%的月息,利潤還是可觀!”盡管有如此高的利息,但可以看出“馮明們”的生意依舊火爆。
北京大學金融學副教授黃嵩認為,目前正規的金融體系還相當落后,才造成這樣“缺錢融不到錢、有錢投不出去”的尷尬困境,也才讓民間金融得以星火燎原。
因此在“馮明們”看來,民間金融只是在體制缺失下的產物,由于缺乏環境與法律制度的支持,也才更能理解吳英那樣的“野蠻生長”!
“大部分民間借貸鏈條已變得復雜,‘信用’也有時會不管用”
10%的月息 逼上民間金融之路
“如果沒有民間金融,不走民間這條路,我的公司早就垮了!”在成都雙流做皮革加工的李勇這樣說。李勇在雙流有一家皮革加工廠,主要為一些大公司做皮革加工貼牌,每年營業額在500萬元左右。去年春節過后,由于大公司訂單業務的增加,李勇計劃新增設備適應客戶擴增業務的需求。初步估計需要近50萬元的設備費用,但他能動用的資金在15萬元左右,還有近30萬元的缺口。
“我們廠是2008年建立的,由于是訂單生產,資金回籠情況一直不錯,賬面的流轉資金一般也有個3、40萬,當時以為貸款應該不困難。”李勇說,他最先想到的還是找正規銀行貸款。但是,當他懷信心去找銀行貸款,才發現正規渠道的融資遠遠比他想象的要困難得多。
“我們從3月開始,跑了幾家大銀行想貸款,結果不是說要抵押,就是說沒有合適的指標。我們的廠房是租來的,也幾乎沒有什么可抵押資產,所以根本達不到銀行的放貸條件。”李勇一籌莫展。像李勇這樣的私營小企業,在今天傳統的正規金融渠道面前,一沒有資產抵押、二沒有“渠道關系”,貸款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最終李勇經朋友選擇了一家民間擔保公司。“盡管月息已經高達10%,但確實為我解了‘燃眉之急’,而且辦理手續也相當簡單,僅僅是寫下借條,按下手印,并交上身份證復印件和聯系方式就辦妥了。”對于李勇來說,這筆借貸就像一場及時雨,避免了大客戶的流失,“雖然短期內付出高額的利息,但還是算得過賬,總比生意因此打倒好!”
在成都從事多年銀行金融工作的業內人士鄭先生認為,對于正規金融來說,往往是“幫富不幫窮,放緩不救急!”這也造成了對于大多數急需用錢救濟的中小企業和個人來說,往往選擇民間借貸更來得便捷容易,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正規金融把很多借貸人“逼”上民間金融這條路的。
利息超四倍 風險是毀滅性的!
“馮明們”的民間金融鏈條很簡單:通常由他們將資金匯聚,然后直接放給需要資金的個人或企業。不過眼下,大部分民間借貸鏈條已開始變得逐漸復雜。由于中間環節增多,“信用”也有時會不管用,出現一些欺詐行為。可以說,中間環節的增多,也是融資成本增加、利息攀高的根本。
這也給民間金融帶來不可避免的風險問題。
在民間資金泛濫,風險加大的情況下,央行早在2009年就開始力推《放貸人條例》,當時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為了給正常的民間金融一個出路,以便引導其規范發展。但《放貸人條例》還是遭遇了眾多難題。其一,民間金融形式眾多,且各地差異較大,很難通過一個統一的法規來規范;其二,“合法”與“非法”區分很難;其三,關于放貸人的管理問題,是交由地方管理,還是由當前的金融監管當局監管。對于一些貸款機構,央行和銀監會都有監管職責,如何劃分雙方權責也是問題,也是基于以上原因,《放貸人條例》至今尚未推出。
盡管成都目前還鮮有出現因為借貸問題產生的“跑路”,但是隨著“溫州私營企業老板跑路”、“鄂爾多斯民間借貸危機”等新聞事件的曝光,也不得不讓人關注成都民間金融可能存在的風險。
成都市場中現在不乏超過銀行同期利率四倍的借貸,按照人民銀行相關規定,“民間個人借貸利率不得超過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的金融機構同期、同檔次貸款利率(不合浮動)的四倍,超過上述標準的,應界定為高利借貸行為。”這意味著,一旦對簿公堂,法院最多支持銀行同期利率四倍的利息,投資公司之前設想的高額回報全是空話。
成都大金鑫投資有限公司的李倫表示,“目前在風險的控制上,民間金融由于缺乏相應的法律制度保障,很難用制度去約束民間金融的信用關系,由于民間借貸成本非常高,一旦發生風險發,其結果是毀滅性的”。
借貸案例:以借貸100萬為例,借貸兩個月,每個月月息5%,則放貸方通常在放款時就先扣一個月息5萬,實際只給借貸方95萬,一個月后借貸方再還息5萬,兩個月后借貸方歸還100萬。如果第一月后不還息5萬,那么到了兩個月后,借貸方則需歸還總額100+5+5*5%=105.25萬,以此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