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紐約上州的家周圍

前波畫廊創辦人。

畫廊于2000年在紐約成立，致力于推廣中國當代藝術，如今在紐約和北京均設有分部。

前波先后舉辦了呂勝中、洪浩、宋冬和尹秀珍等藝術家在美國的首次個展，與中國先鋒藝術家的頻頻合作使前波成為了紐約關注中國當代藝術家的人們的必訪之地。

時不時的，我會將讀者的注意力引領到紐約以外的地方。因為游客往往將注意力放在美國東西海岸的主要城市，而很少有時間去探訪其他地方。16年前我在紐約上州買了一棟房子，當時主要條件之一就是一定要在離紐約市兩小時車程（大約150公里）之內。坐落在長島東部的漢普頓是美國東部最時尚的海灘，距離曼哈頓也僅有150公里左右，但由于去的人太多，導致原本很短的車程就算運氣好也要耗費3個小時。為了避免每周末都在來回車程里度過，我找到了一棟在紐約北邊雖不如漢普頓時尚但距離相近的現代別墅，這樣我既不需要和來往車流你爭我奪，也不需要去謾罵將長島高速公路堵住的卡車。

我買下這棟別墅作為鄉村隱居之處，它占地300畝的草地和森林，可以眺望到遠處哈德遜河對面雄偉的的卡茨基爾山（Catskill Mountains）。我之前就知道哈德遜河曾經給19世紀美國風景畫家帶來無數靈感，哈德遜河學派也因此誕生，而且還有很多18和19世紀的著名別墅和莊園坐落在這個河谷里，美國50年代初期總統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的家鄉也在這附近的海德公園區域。但當時我并沒有想把自己的新家作為一個文化基地，因為曼哈頓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然而自從我搬到這里以后，一切都改變了。兩個非常重要的文化機構就坐落于具有悠久歷史的哈德遜河谷里：從我家往南約30公里就是迪亞·畢肯藝術中心（Dia：Beacon），而往北約30公里是位于安南代爾—哈得遜（Annandale-on-Hudson）的巴德學院（Bard College）的新音樂廳。每當我厭倦了園藝或是在吊床里做白日夢后，我便發動汽車，一直向南開去看迪亞·畢肯藝術中心的重要當代藝術，或者向北開，去巴德學院聽古典音樂。其樂無窮！

迪亞·畢肯藝術中心于2003 年向公眾開放，是六七十年代美國極簡主義藝術仰慕者的必訪之地。正如美國大多數文化機構一樣，迪亞藝術中心也是由私人收藏為基礎衍伸而成。迪亞藝術基金會（Dia Art Faundation）于1994年由德國畫商海納·弗里德里希（Heiner Friedrich）、著名收藏家讓·德·梅尼爾（Jean de Menil）與多米尼克·德·梅尼爾（Dominique de Menil）的女兒菲麗芭·德·梅尼爾（Philippa de Menil，）創立。他們兩位都對當時最具挑戰性的藝術充滿熱情，深入收藏并贊助大地裝置藝術，這些藝術品多數位于偏遠地帶，藝術家包括唐納德·賈德（Donald Judd）、詹姆斯·特瑞爾（James Turrell）、羅伯特· 史密森（Robert Smithson）及瓦爾特·德·瑪利亞（Walter de Maria）等。兩位創始人的初衷并非建立一個六七十年代藝術的代表性收藏，而僅僅是廣泛收藏他們所喜愛的藝術家的作品。他們贊同知名極簡主義雕塑家唐納德·賈德的觀點：無論是在美術館的展廳里還是在場域特定作品的創作地點，每位藝術家的作品都需要被獨立欣賞。那正是藝術家試圖逾越傳統畫廊和美術館展出范圍的年代，而這些代價高昂的嘗試只有在德·梅尼爾和弗里德里希這樣的贊助人的支持下才能實現。場域特定藝術中最有名的作品之一是瓦爾特·德·瑪利亞（Walter de Maria）1977年的作品《閃電的原野》（The Lightning Field），這件作品位于美國西南部偏遠的新墨西哥州的克馬多（Quemado）。

上世紀70年代后期的石油危機導致了迪亞藝術基金會在80年代進行的大型重組，基金會于1987年將展覽重心移至紐約切爾西藝術區的迪亞藝術中心。由于很難在紐約市內找到能夠展出其巨大極簡主義藝術藏品的合適場館，基金會開始在紐約市外搜尋場所。他們最終決定將展廳設在紐約上州沒落的比肯鎮上，一座27，870平米的廢棄餅干工廠中。基金會的負責人堅信建立新館的側重點應該放在藝術上，而不是其建筑設計上。（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了中國各大美術館對建筑設計的狂熱？）于是，迪亞基金會選擇讓藝術家羅伯特·歐文（Robert Irwin）來改建這座廢棄的廠房結構，因為他們認為比起明星建筑師，歐文更能響應藝術家的需求。

這一直覺是正確的。無論你什么時候去迪亞·畢肯藝術中心參觀，那寬敞明亮的展廳都會讓你心曠神怡。展館建筑與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約瑟夫·波依斯（Joseph Beuys）、唐納德·賈德、弗雷德·薩蒂巴克(Fred Sandback)及理查德·塞拉（Richard Serra）等藝術家的作品完美結合并交相輝映，每次都使我嘆為觀止。

這是我開車去南邊可以看到的。要是我向北開同樣的距離，就能抵達美麗的安南代爾—哈得遜小鎮，這里是遠近馳名的私立文理大學巴德學院的所在地。學院里還有一所名為“CCS艾塞爾”（CCS Hessel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的當代美術館，但我去那兒不是為了看藝術品，而是為了去滿足自己對音樂的渴望。理查德·弗希爾表演藝術中心（Richard B. Fisher Centerfor the Performing Arts）在校園內的建成是一個雄心勃勃的項目，這為學院所在的哈德遜河歷史保護區的音樂生活開辟了新的天地。自1990年以來，巴德學院每年夏天都會舉辦音樂節，自從2003年新表演藝術中心落成后，人們對這一音樂節的認識大有改觀。

巴德學院采取了與迪亞藝術中心背道而馳的做法，任命明星建筑師弗蘭克·蓋里（Frank Gehry）為設計師，建成的新樓包括了能容納900人的劇院、室內樂小劇場和日常排練的空間等。表演藝術中心的不銹鋼墻面如波浪般起伏，同河對岸連綿的卡茲奇山相映成趣，這種大膽的設計和遍布校園的傳統建筑形成了鮮明對比。而進入這棟建筑之后，會發現在彎曲的鋼筋外殼之下，以高超的聲學設計聞名的音樂廳卻采取了相對保守的設計，兩者間也構成了另一種對比。著名建筑評論家保羅·戈德伯格（Paul Goldberger）在該中心2003年落成后不久寫道，弗希爾表演藝術中心是“我們這個時代第一座偉大的音樂廳”。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六個月后規模更大的華特·迪士尼音樂廳（Walt Disney Concert Hall）在洛杉磯公眾于世，其設計師也是弗蘭克·蓋里。

好吧，表演藝術中心的確有不同凡響的建筑，而上演的音樂又如何呢？慶幸的是，在這里演出的音樂與其建筑一樣令人陶醉。每年夏天，巴德音樂節都會以一位作曲家為主題，深入探討其音樂與創作，同時上演同時代音樂家的作品，并舉辦講座和研討會等，于是每年聽眾都有機會對一位音樂家有個全方位深入的認知。去年主題作曲家是讓·西貝柳斯（Jean Sibelius），今年是卡米耶·圣·桑（Camille Saint-Sa?ns），明年則是斯特拉文斯基（Stravinsky）。上個月，我去聽了圣·桑的音樂會，之后意猶未盡。這樣的項目也許能為中國正在建設的50所新歌劇院提供一點啟示。

剛才忘了提，我也在自己別墅邊建立了中國文化中心—由艾未未設計的藝田（ArtFarm），但還是等到下次再介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