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長期以來,從道德的維度看,教師總是被賦予崇高的道德期待,認為教師應當不同于普通人,應當比普通人道德高尚。然而,現代性瓦解了這種教師身份的可能性和現實性,現代性的理性自覺使教師無法保持和占有道德權威的位置。
【關鍵詞】教師 道德家 身份教師作為一種社會職業身份,他總是被視為社會文化傳遞與發展的關鍵。正如法國著名社會學家涂爾干所說的那樣:“教師是社會的代理人,是文化傳遞的關鍵環節,而且,創造一種社會的、道德的存在也是他的使命,通過教師,社會創造出想象中的人”。這給大眾一種誤解,教師理所當然應該是具有理想品質的人。從道德的維度看,教師被認為是不同于普通人的群體,應比普通人道德高尚,被賦予崇高的道德期待。有學者將人們的這種看法明確的表述為“教師即道德家”。這里隱含一個邏輯,“道德家”是“教育家”的前提和基礎。這體現了人們要求教師必須是一個超于常人的道德楷模,然后才能承擔教育的責任。然而,正是由于這些道德預設,才造成教師道德角色和道德心理的種種矛盾,才使教師道德評價處于困惑之中,引起教師道德的面具性和虛假性等問題。澄清教師的道德身份問題,重新認識教師道德建設的理論基礎和客觀依據。
要求教師成為道德家,實際是某種政治性的隱喻。把教師視為道德家,其實質是要求教師承擔社會政治意識形態的代言人,而不是因為教師可能成為一個道德家,其潛在意義是要求教師代替社會意識形態承擔對學生的規訓任務。在這里,教師作為道德家,實際包含著強烈的政治身份。從這個角度看,如果教師成為道德家是可能的,也是現實的,那這種可能性和現實只是存在于政治與身份統一的傳統之中。中國古代社會普遍將老師視為道德家,老師的身份被政治化,其道德身份和教育身份是高度融為一體的。因為在儒家思想影響下,士大夫的德行操守被看作是影響國家政治命脈最重要的因素。換句話說,古代國家選拔人才,首先要是道德上的精英,因此,對士大夫的老師們的首要要求,就不是知識和學問,而是道德文章。這種被政治化的教育身份只是中國古代道德身份的一種特殊形態。在古代社會,士大夫的德行操守是影響國家政治文化的重要因素,作為士大夫的教師,他的最終使命不是學問,而是救世治國。在古代社會,教師的道德身份優先于教育身份,其教育身份要通過他的道德身份來確認。在這種文化傳統中,必然要求教師扮演教化他人的道德精英的角色。
然而,現代性瓦解了這種教師身份的可能性和現實性,現代性的理性自覺使教師無法保持和占有道德權威的位置。道德,作為一種可以思考的對象,已經不再局限于少數知識精英,教師失去了古代士大夫的位置,因而也不可能充當社會道德的示范,使現代性使教師從權威降為普通人,現代社會使教師失去了充當道德領袖的社會根基。如果繼續強迫教師充當改造社會的“道德英雄”,讓教師去決定學生的道德命運,以及對精神生活的選擇,是非常危險的。在逐步走向多元文化的今天,我們需要的是求同存異的道德。道德教育也需要從單一的求同走向異同并存,一方面,日益分歧的社會,需要共同生活的價值共識,這需要教師告訴學生為了共同的生存與生活,哪些價值是我們應該共同遵守的,哪些是不可以違犯的;另一方面,日益多元的文化事實,又要求教師引導學生學會理解與尊重多元的價值,并善于在多元價值的博弈中進行合理的價值選擇。國內學者吳康寧指出:“教會學生尊重與選擇是21世紀道德教育的主題”,道德教育的目標不能再僅僅停步于統一的價值規范的傳遞。在新的道德教育中,教師的重要任務是為學生的選擇創造環境,提供幫助,而不僅僅是教師自身的道德示范。那種認為教師道德決定學生道德,同時也決定整個社會道德的觀念,正是我們今天需要批判,而不是應當發揚的哲學傳統。
隨著現代教育功能的拓展,教師所承擔的責任和義務越來越多,道德責任只是他的教育任務之一而不是全部,教師的道德身份與教育身份開始分離,道德身份只是作為教育的一種需要,而不是整個教育身份的全部內涵,教師的教育身份有了更多的內涵。僅僅具有高尚的道德并不能保證教師對教育工作的勝任,教師需要更為多樣全面的素質。同時,在現代社會中,教育的重心由道德轉向知識,在傳統教育中教師可能首先要是一個道德人,但在現代教育中卻可能首先需要成為一個知識人,教師作為知識人的身份不斷得到強化,而作為道德人的身份則處于次要地位。由此,教師作為道德代言人的身份,在今天,已經不具有文化上的可能性。雖然教師職業的特殊性,使他們看起來擔負著更為直接的道德教化任務,但在具體的社會生活面前,教育的力量微弱得多,人更多的是從生活中習得道德,而不是從教育中。這在教育日益越出學校邊界的今天更是如此。今天,再將教師視為能夠改造社會的“道德英雄”既不可能,也不現實,且不道德。當然我們這樣說并不是要推卸教師的道德責任,只是反對將教師的道德責任無限夸大,讓教師承擔難以承受的道德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