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徑揭秘 熱錢如何撤離中國

熱錢的短期套利性，流動是其必然。通過各種管道出境的大量熱錢，都在做什麼？「說穿了非常簡單，不外乎在大陸買美元，在香港高價賣出，在兌換成人民幣後，再度進入大陸，形成一個循環套取利差。」

央行數據顯示，截至2011年10月末，中國大陸外匯占款餘額為25.4869萬億元（人民幣，下同），10月份外匯占款負增長248.92億元，這是2007年12月以來外匯占款首次下降。中金公司在其策略周報中估計，10月熱錢的流出規模約為1800億元。加之2011年12月6日人民幣連續幾天跌停開始，做空中國的聲音愈演愈烈。投行對中資銀行股份的紛紛減持以及大陸各項經濟指標對經濟增速放緩的預示，使得擔憂氣氛迅速彌漫，股市也越來越低迷。

資金外流總量的變化對於中國大陸經濟發展來說，影響是必然存在的；但會產生多大的影響仍未可知。而熱錢的短期套利性，流動是其必然。隨著人民幣貶值，熱錢又是為何、如何撤離中國大陸？主要路徑有哪些？

借道海外併購

某資產管理公司總裁、「熱錢先生」陳健明（化名）認為現在大陸流出的熱錢，主要是短期套現資金，而且這些資金並沒有遠離大陸市場。陳健明介紹，其運作的大部分資金進出借助的一直是「合法」管道，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近幾年頗為流行的「海外併購」。這一管道曾讓其順利「走出」了近5億美元的資金。

往年的海外併購往往面臨諸多門檻，審批手續繁瑣複雜。企業完成併購需要外管局、發改委、商務部的層層審批，所以有報道稱，2010年前八成以上的海外併購的主體都是國有企業。但從2011年年初開始，主管部門鼓勵民營企業海外併購，審批手續逐步放寬。2011年3月14日，國家發改委在其網站上公佈了對外投資項目新的核準權限，即從當月起，國家發改委對資源類境外投資重大項目需要審批的金額起點從3000萬美元提升到3億美元；非資源類境外投資重大項目需要審批的金額起點從1000萬美元提升到1億美元，央企限額以下均適用備案制，不需經過審批。

「相對往年快速多了，我們最快一次併購，完成所有手續，只需要半個月。」陳健明表示，這個項目是花了近1億美元購入了一個空殼公司，這家公司名義上擁有法國一家葡萄園，「實際上，這家葡萄園只存在地圖上。」陳健明賭的就是主管部門無法實地考察，只要資質齊備，葡萄園的價格沒有超出市場正常範圍，就有很大可能獲得通過。

陳健明自以為其最大的優勢是管理的資金有海外背景，這些資金在海外的確擁有不少資產，因此一些所謂的海外併購或海外投資就很容易獲得通過。

走銀行管道

「內保外貸」

或「內存外貸」

陳健明也承認，雖然海外併購可以順利轉出大額資金，但風險也更大，只要併購標的偽裝得不夠專業，又或者外管局收緊審批手續，併購完成後加強監督審查，這一手法都會存在漏洞。「所以如果不是需要匯出大筆資金，一般都不會用這一方法。」陳健明的常規方法有兩種，其一是走銀行管道，其二是虛假貿易。

銀行管道即利用跨境銀行的一些特殊服務過境。比如「內保外貸」或者「內存外貸」。所謂內保外貸是指總部在大陸的母公司，通過向大陸的銀行機構提供擔保，讓其在境外的分支機構從這所銀行的境外分支機構中獲取貸款。同樣，所謂內存外貸也是在境內的銀行存進一部分的款項，然後在境外獲得貸款。這種方法只需要提交相關資料給銀行。

一家股份制銀行廣東分行的負責人也坦承，銀行只會根據「表面證據」判斷，假設對方提供的資料非常完整，銀行也不會加以限制。

「特別是一些在大陸設有分支機構的外資銀行。」陳健明表示，有些外資銀行規定，在中國大陸開啟一個賬戶後，只要存入一定額度的資金，例如存入1000萬元人民幣，可以免費在香港該外資銀行獲得一個銀行賬戶，兩個賬戶的資金法律上雖然無法流轉，但原則上可以通過貸款的方式互相流動。「這種類型的業務大陸政策並沒開綠燈，也沒有明令禁止。這種『擦邊球』的確存在於一些外資銀行中。」一國有銀行知情人士稱。

應對監管

虛假貿易

若監管部門加強監管，銀行對於這些過境通道的看法就變得曖昧，既希望繼續開展這些業務，又擔心被列入監管部門的黑名單，銀行對「外貸」的資金用途就實行更嚴的監管，陳健明等「熱錢人士」也不得不選擇另一慣常使用的虛假貿易。

2011年11月，陳健明通過自己控制的進出口公司，把3億美元分散在近400宗進口貿易當中。「其實這種模式最麻煩的就是進口物品的選擇。」如果是常見物品，價格報送就不能與市場價相差太遠，「如果300美元的iphone報成700美元，海關肯定會查。」但如果選擇的物品是有包裝價值的類藝術品，例如紅酒或者雕塑品，又面臨高達10%~35%的進口關稅。因此，「我們通常會選擇一些大陸鼓勵進口，或者帶有高新技術帽子的產品。」陳健明表示，往往這些較為罕見商品不僅能提高進口價格，甚至部分還能獲得地方政府的進口補貼。「比如我要進口一批所謂先進的LED晶片光刻工藝的製造機，這不僅僅海關不清楚市場價格，就連照明行業從業者都不清楚，另外這也是政府鼓勵進口的商品。」

這些途徑已經是陳健明所能運作的極限，萬一還有更大量、緊急的資金要求，那就走「地下錢莊」的管道。

緊急、大額熱錢

尋地下錢莊

在陳健明看來，地下錢莊是大筆緊急資金非常可靠的轉移通道。「2011年11月底，我有一筆3000萬美元的資金要出去，由於很著急無法安排其他途徑，就找了地下錢莊。」兩天後這筆錢就順利到達賬上，傭金6萬美元。

深圳一家業內小有名氣的地下錢莊的操盤手鄭世龍（化名）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打錢」，為大陸境內外不同需求的資金進出匯通。鄭世龍所在公司在香港開了幾家很普通的兌換店，當大陸的客戶有大額（指人民幣1000萬元及以上）資金流出的需求時，他們會要求客戶將資金存入一個指定賬戶，然後同一時間他們在香港的公司會把資金存入客戶指定的賬戶。「客戶最快可以在大陸存入指定賬戶後1小時內在香港拿到錢。」鄭世龍不無自豪地表示，如果是第一次合作的客戶，他會先讓公司把資金打入香港的賬戶，在客戶看到資金後，再向大陸的銀行存入款項及傭金。

地下錢莊之所以可以採用類銀行的操作手法，憑借的正是往來資金的龐大，地下錢莊所充當的角色是為進、出資金找到平衡點。據鄭世龍介紹，在其業務最繁忙的時候，平均每5分鐘就能完成一筆交易。

通過各種管道出境的大量熱錢，都在做什麼？「說穿了非常簡單，」陳健明表示，「不外乎在大陸買美元，在香港高價賣出，在兌換成人民幣後，再度進入大陸，形成一個循環套取利差。」

從國際大勢來看，歐債危機持續升溫，美元又再次成為避難所，美元基本面開始向好，美元的強勁上漲也是人民幣兌美元下跌的因素之一。長期從事熱錢監測的廣東省社會科學綜合開發研究中心主任黎友煥認為，歐債危機是導致目前出現熱錢外流現象的重要原因。「兩方面原因將產生更壞的結果，一方面是境外資金和熱錢集中大量流出；另一方面則是境外熱錢的長期大量流出。但就目前來看，這兩種最壞情況出現的可能性不大，這與大陸巨大經濟總量支撐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