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知名建筑策展人Aaron Betsky說起建筑雙年展,對傳統的表現形式諸如圖紙、模型、圖片等提出強烈質疑,認為要感受建筑就應該親身去體驗城市,而其他的媒介往往會錯誤地傳遞信息。在他參觀完深圳?香港城市\\建筑雙城雙年展后,不由得感嘆深圳和香港這兩座城市本身的魅力要遠遠大于展覽。
暫且不去爭論他的觀點對與否,深圳的確是有一個雙年展。作為全球唯一一個以城市為主題的雙年展,其初衷為協助深圳市規劃局引進優秀的城市設計案例,推動本土的建筑設計和城市發展。在舉辦了四屆之后,它逐漸衍生成為一個更加寬泛的平臺,不斷為這座城市輸入新的信息,并批判性地思考當前城市中存在的問題。深圳在過去30年的高速發展中吸取了大量的資本、人力、自然資源,形成了當前的城市景觀,這座城市的天際線迄今沒有停止變化,還在不斷發展,沒人能夠預測未來它會成為什么樣。
喚醒城市生命力
雙年展其實超越了我們在城市里的日常經歷,對于每個參觀者來說它是一本教科書,一本詞典,是濃縮的、高強度的知識交換。積累了前三屆本土策展人的成功經驗后,2011深圳?香港城市\\建筑雙城雙年展引來了首位非華人總策展人泰倫斯?瑞萊。從本屆參展人中國外建筑師所占的比例就可以看出,他的到來增強了雙年展的國際性,第一次引入了國家邀請展的概念,向專業的威尼斯建筑雙年展模板靠得更攏。瑞萊以“建筑創造城市,城市創造建筑”(簡稱“城市創造”)為主題,力圖探討城市和建筑在不斷向前發展的步伐中應該具備的條件。同時警示觀眾,如果不去思考這些條件,城市會伴隨著文化的黯淡而消亡。
這或許有些危言聳聽,至少在現在的深圳甚至其他的中國城市我們看不到任何衰敗的跡象。但無數的城市問題,如工業污染,擁擠的交通,能源浪費正在一點點剝奪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的權利,威脅著他們的健康,阻礙著城市的正常運作。在策展導言中,“城市生命力”成為構筑城市的關鍵詞。對“生命力”的理解也是對未來城市的探索,只有保證城市在經濟上和文化上的活力, 才能形成磁場,吸引人來此聚居、交流,形成更加可持續的城市文化。
在這樣的語境下,第四屆深圳?香港城市\\建筑雙城雙年展嘗試著進行了一次跨學科思考,因為建筑師和規劃師對城市的認識是有限的,只有通過不同學科的跨界合作,才能更深地挖掘城市的問題,并提出可能的解決方法。作為這屆雙年展的主要研究項目之一,“6<60”平行地比較了包括深圳在內的6座建造時間短于60年的城市,并探討了這些城市在過去幾十年發展中的得與失。每座新興城市原本只是建筑師和規劃師圖紙上對鋼筋混凝土構筑的想象,如今成為了龐大的有血有肉的人類聚居地。從六位電影導演對城市生活的記錄中,我們不難看出在建筑空間中衍生出的形式各異的城市生活,而這些生活構成了每座城市各自不同的獨特文化。
除了藝術家和導演對城市生命力的描繪,對城市的認知還應該建立在更科學的研究基礎之上。借鑒2010年紐約當代藝術館“上升流”展,香港大學的策展團隊將對生態環境的思考置于珠江三角洲這個特殊的地理環境之中,并命名為“對應雙城”。通過港大和奧雅納等顧問團隊數月研究,他們認為香港和深圳應以共同合作的方式承擔起改善區域整體環境的責任,并提出了三個主要問題,即淡水供應、港口設施和深海灣生態。六個來自深港兩地的團隊隨后對這三個問題分別提出了設計解決方法,這也是自2007年以來,在雙城雙年展上首次有深港兩地的不同團隊就事涉本區域的城市和環境問題進行同題合作。
一本城市詞典
雙城雙年展其實可以看作是一次承前啟后的總結,它既把建筑或城市設計上的過往經驗收集起來展出,也是對未來設計趨勢的展望。由杰弗里? 約翰遜(Jeffrey Johnson)和李翔寧策展的“八個城市項目”就是對近年來中國城市實驗的一次很好概括。在數以萬計建成的,正在建造中的和將被建造的新城的產生過程中,我們很少能夠將發展的腳步放慢下來,思考、總結其中得失。而策展人選取的這八個城市規劃項目,能在地理、環境、設計方法這樣的交叉矩陣中帶來經驗,或可能的未來城市發展模式。當觀者意識到這些大膽模式的多樣性,并回歸到和城市本身規劃親密對話之日,即是對武斷的單一發展模式反思之時。
街道是形成城市空間的要素之一,而將街道空間搬入室內空間也是展覽的大膽嘗試。1980年第一屆威尼斯建筑雙年展中主策展人保羅?波多蓋希以“街道”為命題,邀請了20位建筑師來設計沿街的立面,目的是希望城市生活回歸街道。當年的街道展被視為向后現代城市發展的一個節點,并且回應了那屆雙年展尊重歷史在設計中重要性的主題。而在今屆雙城雙年展“街道”項目中,12位來自全世界的建筑師對于“城市創造”的回應更加多樣,這也暗示著多元化的城市生命力;大多數作品中立面的概念相對模糊,建筑師大多在思考建筑技術、公共空間、社會構建、建筑材料等在城市空間建造中的應用。
作為一個城市雙年展,其展示的作品往往會被考慮放置在真正的城市空間之中。自2009年第三屆雙城雙年展以來,深圳市民廣場一直被作為雙年展展場之一。平素少有市民涉足的市民廣場被雙年展短暫地激活,如這屆雙年展作品“萬花陣”將數千個橘紅色的交通雪糕筒擺放在巨大的廣場上,原本暗示城市開發的元素成為了與市民互動的物品,在展覽期間被市民擺放成各種形狀。而六件“超輕村”作品在回應著名建筑師、結構工程師及哲學家Buckminster Fuller“你的建筑有多重”問題的同時,其對輕質材料和簡便搭建方式的選擇本身就是可持續發展的方式之一。作為早期的環境活動家,Fuller曾提出建筑的再生加速化,希望原始材料能夠被循環使用。這一倡議在雙年展“再生磚”這個項目中得到延續,所有的建筑廢料都可以回收并再制成各種環保的建筑用磚。
雙年展就像是一本城市詞典,向觀者詮釋著到底什么是城市。在似乎與先鋒文化永遠沾不上邊的深圳,雙年展打開了理解城市文化的一扇窗,幫助這座只有30年歷史的城市沉淀為全球新興城市中的翹楚。